第44章


  田小思坐在骆长寄身边,小声地道:“哥哥…你别生气了,我,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别难过了好吗……”
  骆长寄茫然地注视着田小思将他攥得发青的手指掰开,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他用一只空余的手在田小思的头上摸了摸,轻声道:“我没事。”
  田小思年纪小,发丝细软,骆长寄摸着他的发顶,手感就像在摸多年前在阆京徘徊的一只头顶黑毛四肢雪白的小狗。
  他心中慢慢地滋生起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这真的是嵇阙第一次为了保邠州和阮家,甘愿身陷囹圄的吗?
  *
  当嵇阙收到周燮传来的加急信,得知谈壑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他和阮风疾时,是一个漫长的夜。
  阮风疾只有夜里才敢大胆地溜进客栈同他议事,恰巧那夜他也在嵇阙身边。
  看到信时,他立即建议道:“你最好立刻启程往回赶,否则再迟一步等谈壑亲自带着禁军在长天门外堵你,证人就永远送不进王都了。”
  嵇阙颔首后,一边将那封信在灯下点燃,一边淡淡地道:“我离开后,有些话需你替我代为跟小念传达。”
  他编了一个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谎言说与阮风疾听,阮风疾听完皱眉道:
  “你这借口骗骗普通人足够了,但你确定能把你那位聪明绝顶的小徒弟唬住吗?”
  “那也比告诉他王都出事了的好。”嵇阙垂眼道。
  “他同商恪做了协定,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何必为了我放弃原本的计划。”
  阮风疾嘴角不自然地撇了一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少装大尾巴狼。你就是想让他在商恪和你之间做选择罢了。”
  若是骆长寄选择了帮助商恪,嵇阙兴许会消沉,会心寒,但他还是会沉默地尊重对方的选择,随后同对方划清楚河汉界。
  嵇阙没有否认。他凝目望着摇晃的烛火,几不可闻地喃喃了一句:
  “反正在他眼里我一直是这种,擅长不辞而别的人。”
  阮风疾没听清他的话,只当他是自言自语。沉默了一会儿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的时候,万事小心。”
  “我走以后,你派人照顾着点他。让你手下的人客气些,别怠慢他。
  “你也是过而立的人了,别和少年人过不去,他有什么想法,都随他做好了。”
  而方才被骆长寄无声地骂了个狗血喷头的阮风疾思及嵇阙对他的叮嘱,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现在可不是他存心想招惹这位少年人,而是少年人不知同自己有什么深沉大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九月的葳陵堪堪染上秋色,日光却已经变得稀少,如滚滚浓烟般厚重的云彩近乎完整覆盖了王宫巍峨的楼宇上方被切割成块的天空。
  丹若殿中,内侍静默地垂首立于龙椅旁,接着是由霍柏龄为首的中书省众官员以及三法司皆以平日里的习惯行东面西站立。禁军统领谈壑背手直立于龙下首右侧,同嵇晔恰当地保持着一段适宜的距离。
  嵇晔坐在龙椅上,一手靠在扶手上,另一只紧紧地攥着一串佛珠。他凝视着以白羽和苏晏林为首身着大红锦袍的麒麟卫走上大殿,身后跟着的人步履不疾不徐,双手背在身后,是他一贯的风格。
  嵇晔看着嵇阙一切如常的神色,不由得用指头抠住了手边的佛珠,心情复杂难言。
  待众人归位,嵇晔沉声道:“今日唤众爱卿来此,是为了共同商议货船爆炸案的最新进展。”
  他看向吕谌,示意他可以开始汇报了。
  吕谌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后,朗声道:“启禀皇上,经三法司与漕运司协作查证,货船七月十五日从葳陵的东景码头驶往黔州胥江,途径五座港口,历经十日到达胥江口,已经同港口的漕运使确认过了。”
  嵇晔颔首。
  吕谌紧接着道:“随军转运使曹飞帆在协同平西将军阮风疾将船上的军器卸货后三日便亲自搭上返航的船返回王都,却并未发现船上还余有大量火药。犯案人将剩余的火药在曹将军巡视船体后私藏在船舷内,又后在东景码头同庆州的煤油船相撞发生爆炸,造成死伤无数,这是一场对曹将军怀恨在心已久的报复以及对天子皇权的挑衅。”
  他话里话外暗示的人是谁,殿中众人皆心照不宣。
  嵇晔道:“可有验证过火药的来源?”
  漕运司李钟出列,拱手拜过后道:“回禀皇上,臣令手下人将残余火药同近年军器监最新研制的一批的成分进行了对比,结果完全吻合。送往邠州的军器火药向来是最早的一批,岭南和辽北皆比西境要晚半年之久,因此确实是西境所接收的火药无疑。”
  此时已经有人偷眼去看嵇阙的脸色,但嵇阙只是面容淡淡地垂着眼,仿佛全然同自己无关。
  商恪暗暗咬牙,但此时还轮不到他上奏,只能沉住气等待着。
  李钟拿一双细长眼睛觑了嵇阙一眼,转过头不怀好意地道:
  “皇上,货船爆炸当日,安澜君恰好也在当场,若是下官所述有何不够清晰之处,安澜君大可指正一二。”
  嵇晔将目光转向嵇阙:“安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嵇阙这才适时地抬起头来,嗓音平静:“李大人所推测之事,臣虽在场却不幸并未得见,因此无话可说。”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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