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93


  惧怕有时是相对的。
  他仿佛一个囚徒,被锁在这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里,已经很多年了。
  当年带着二哥的罪证回国,是想为母亲讨回公道。那件事结束之后,他就自然而然地留下了。
  是因为,也没有别的去处。
  于是留在这个不会再有人为他着想的钟家。这么多年,忙碌而机械地完成着活下去的任务。
  钟逾白没有钱银方面的欲望也很久了,早起烧香翻香谱,得到的却都是增财香。旁人说几句恭维的话,他也听听作罢。
  名与利都有了之后,生命的底色怎么成了灰的呢?
  钟逾白说:“辛苦了,我明天招新人。你先下班吧,晚上我会请别人开车。”
  丁迦陵意味深长看着他,摇着头笑了下。
  钟逾白见他没离开,又问:“在泊洋这几年怎么样?”
  “嗯?”
  “我没有亏欠你什么吧。”
  丁迦陵说:“当然没有。”
  钟逾白淡淡地嗯了一声,想了会儿,“年也过完了,有些事情该解决也得解决。”
  “您是说——”
  钟逾白想了一想,“不过到现在,还没想到很好的处理办法,我是说钟瑀的事。”
  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让丁迦陵给他拿个主意了。
  丁迦陵料到了他的顾虑,旋即禀报:“少爷最近住在西楼,没再回钟家,他比刚回来那阵子安分不少,可能因为二少奶奶这段时间状况也好了些。”
  说着,他又感叹:“嗐,这人呐,还是得有些念想,积极一点的,向上一点的,否则天天想着不共戴天,谁能不疯?果然,母子团圆的戏还是煽情,足够治愈。”
  钟逾白思忖着他的最后一句话:母子团圆的戏还是煽情。
  他许久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丁迦陵。
  缓缓地,钟逾白说出钟瑀变得安分的真相:“你说对了,如果不是他妈还活着,他大概会成为下一个我。”
  他说得客观而冷静,把自己摘了出去,成为这场血海阴谋的看客。
  人总溃败于软肋,屈从于温情。
  那一天,钟瑀打电话给他拜年——算不上拜年,夹枪带棍的:“钟逾白,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你,是输给了我妈,过完年我回哥德堡,希望你能放过她。”
  隔着电话线,他都能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震颤。字字掷地,用高傲的姿态道尽了乞求。
  钟逾白缄默几秒,说:“不想陪她安度晚年吗?”
  钟瑀一愣,“你什么意思?”
  钟逾白点到为止,把电话挂了。
  他没再思考怎么解决这件事,稍稍放松了一下大脑。
  而后从保险柜里取出陈影莲留给他的那块表,又展开紧紧地塞在里面的那块濡湿的手帕。
  做足了心理建设,打开看一眼。
  上面只有四个字,是蘸了血写的。
  年深日久,字迹显得模糊。
  但这四个字很简单,一眼就能看清工整的笔画。
  他喉结轻颤,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扶着眼睛,很久很久。
  钟逾白什么都没有再做,在沙发上一直坐到了深夜。
  陪着那块帕子。
  几日后,他去了一趟西楼。
  钟逾白再跟他的二哥二嫂如何过不去,办事情也妥帖体面,给他们捎了新年礼物。
  很大的一间别院,已经忘了上一回走出这个门时有什么感想。这一次来时,他尚且平和。
  但来意不够温和,钟逾白是来找他算账的。
  在此之前,钟瑀跟过他一次车。
  后来,钟逾白让小高去纪珍棠的校门口盯梢,还真让他逮到一些可疑分子。
  如果不是小高严防死守,后果不堪设想。
  钟瑀做足了努力,想攻破他的软肋,却还是功力低微。
  擒不住人反被擒。
  在栅栏外面,车还没开到,钟逾白坐在车上,遥遥就看见坐在暖融日光底下的薛堇云,旁边的钟瑀给她读诗。
  女人青丝成雪,疯疯傻傻的样子,脸上带点笑,削弱了凌厉。
  手里扯着自己的白发,听着儿子说话。
  钟瑀捧着一本书,低头看文字时,面上也一扫阴郁,他回归到儿子的身份里,身上就只剩那点斯文气质了。
  钟逾白安静地看着,忽然于心不忍。
  不忍的是,不想他此刻的插.入,打断他们母子共处的时光。
  钟逾白抬了下手,跟开车的司机说:“就停这儿吧。”
  坐在车里,他平静地听着钟瑀读完一首《枫桥夜泊》。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还以为是什么高深读物,不过是在中国无人不识的一首小诗。
  钟瑀笑说:“还记得吗妈妈,你小的时候教我念的。这几年,我在外面的时候,经常读一些一二年级的古诗。我发现,中国人怀念故乡的方式都很特别。”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笑带着罕见的温柔。
  阳光把一切都美化了。
  钟逾白从降低了色彩饱和度的车窗里看去,看了很久,直到他们的脸渐渐被模糊掉,只剩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这两团身影,让他想起种种。
  最后,礼物被放在门口。钟逾白让车开走,终是没有前去打搅。
  年后,泊洋开了一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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