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52

  “阿灼,”忙碌整日的赵新焕内心泛出股浓浓疲惫,“容我张饼吃也是可以的。”
  陶夫人未语,做手势示意洪妈妈,把自己面前粥饼放到赵新焕手边。
  “……”赵新焕静默,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他亲自把粥和饼端回到陶夫人面前,再重新坐回小圆桌对面,道:“不日前渟奴在书房与我长谈,她决定要让出世子印给东归来。”
  陶夫人道:“我知。”
  赵新焕又道:“她找我说交印时候,也说这辈子不打算与人成家。”
  陶夫人道:“我知。”
  赵新焕摆摆手,示意洪妈妈先行退下,陶夫人稍微点头,洪妈妈欠身离开。
  待屋里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屋外是亲信在守,赵新焕道:“渟奴不能不成家,否则光是老家那边都没法交代,你想啊,倘老家那边过不去关,将来渟奴拿什么继承宗主位,不继承宗主,届时我们不在了,谁会来为她撑着往后的路?”
  世家大族里,许多事即便是权力滔天者也不能任性妄为,尤其赵新焕还想让赵睦接任他成为下一代赵氏宗主,不成家,无子嗣,那怎么能行。
  陶夫人平静道:“主君休了我吧。”
  “什么?”赵新焕尾音轻颤,平静面容上露出罕见的诧异情绪,右侧眼角不受控制抽动起来。
  好端端作何说起这个?
  陶夫人仍旧平静:“我们离异,于渟奴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独身理由。”
  国朝是有这样旧俗的,父母亲解婚,孩子不好娶妻,没什么人愿意嫁双亲不全的门户,也没别的特殊因由,就是说出去名声不好听,除非双亲是离世。
  “不可能,”赵新焕掌根按住不停抽动的眼角,稍微低下头,笃定拒绝:“你与我是结了发的夫妻,你生是赵家妇,身后也要与我同穴眠,我们不可能解婚,无论什么理由。”
  “渟奴一定会娶妻的,”顿了顿,赵新焕道:“这几年来,我已为她精心挑选出几户人家,门势低也无妨,清流人家更好,你与我一起再劝劝渟奴,只要她肯点头娶妻,一切都好商量,阿灼,我们还有很多办法,绝不至于走到需要你我解婚的地步。”
  “与渟奴无关,”这一刻,陶夫人心如死灰:“是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赵新焕深深吐纳几息,努力把情绪恢复平稳,舌根发苦道:“是发生何事?你先与我说说,阿灼,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生聊聊,有什么事,我们也可以摊开来好生谈谈。”
  小饭桌对面,陶夫人紧紧捏在宽袖里的那双手,随着提出解婚而终于松开,人也跟着舒出点气,似乎郁结在心头多年的愁云忽然散去不少。
  云开雾散了,人就轻快了。
  陶夫人道:“起初,我们成亲目的,不过是陶赵两家在逆境中为生存下去,选择了互相依靠,现今贺氏伏诛,上下清朗,我想我们也可以结束了,主君,我把自己赔给你二十余年,还生养了渟奴,看在这个份上,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可好?”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赵新焕道:“又遇见霍如晦了,是么。”
  霍如晦,霍如晦像是根刺,深深扎在他和阿灼之间,二十余年来不曾有一日不在折磨他夫妻二人。
  可现实是,二十余年来,除去领皇帝命和被赵新焕邀请来为陶夫人诊病,霍如晦压根没有在陶夫人眼前多出现过半次,出现了也都是谨言慎行,时刻注意分寸,再守礼不过。
  多年来赵新焕追究的理由,此刻看来显得那样不可理喻。
  失望有时并不需要大吵大闹,彻底失望也只是在某个毫不起眼的沉默瞬间,陶夫人不想再就自己与霍如晦间的关系再同赵新焕多说一字,遂选择再次沉默。
  于陶夫人看来,她与赵新焕间的矛盾并不是由近来哪件事牵扯出来,近来也的确不曾发生过何事刺激她进一步确定和赵新焕解婚的心思,她只是不想再这样和赵新焕彼此折磨下去。
  当年她与赵新焕确实是彼此喜欢,可谁知娶亲在即时,三衙总使上官家忽然跳出来要把女儿家赵家,只因为上官家女儿也相中了赵新焕。
  彼时上官家是贺氏肱骨,开平侯府和陶家都惹不起上官家,而赵陶定亲在先,上官家不好毁人家婚约,偏是既想得名又想得利,遂威逼利诱提出平妻之说。
  权衡之下,开平侯府娶陶氏和上官氏二女同时进门,是为平妻,而陶夫人当初答应赵新焕求娶,不过是因为那句掏心掏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贺氏父子倒台事尘埃落定,往昔许多不正确的事,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时陶夫人的沉默在赵新焕眼中正是代表着默认,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便就真笑起来:“我素敬重霍如晦,可没想到她竟还是做出这般卑劣事,二十余年,她可真有耐心,滴水穿石,铁杵成针,这些话一点都不假,二十余年,她霍如晦是拿个挖耳勺在挖,也终于挖倒了我墙角。”
  眼见赵新焕越说越离谱,陶夫人道:“我们的事,又与别人何干?”
  “就是与霍如晦有关!”赵新焕食中二指并起,在桌边用力点几下,强调:“她若真心想你过的好,又何必要在我们成亲前给你说那番话?我且不在乎她性别,好,算她心中悦你是真,那她便能凭此来破坏别人夫妻感情么?”

第六十五章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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