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八章


  彼时序属三秋,轻寒。
  “怎么蓄须呢,”吴子裳在自家门口接住人,平静情绪压不住浑身上下透漏出来的阔别已久的喜悦,嘀咕:“你怎会蓄起须呢?”
  “因为在服药,故而会长胡须呀,”赵长源拉住吴子裳,另只手抬起稍微遮挡,凑近嘀咕:“我去洗漱洗漱,保证收拾干净。”
  前阵子初初被推上摄政辅国的托孤重臣之位,她和林祝禺忙到不可开交,本就无暇太过顾及仪容,又因年轻总被人拿来说事,比如公卿同新帝政令唱反调时,动辄唱一句“辅相太年轻,不知某些事就该如何做”,气得二人干脆蓄起须。
  “还别说,胡须留起人看着老练太多,尤其林祝禺,”赵长源牵着人往家里回,边走边闲聊道:“她本就一张俨肃脸,蓄须后更冷肃,黎泰殿里议国事,谁要是想故意跳出来唱反调,开口前都得先观察观察林祝禺脸色。”
  两个以坤充乾的人蓄须装沉稳,其实这事也挺滑稽。
  吴子裳失笑:“我以为你们这些乌沙议国事看的是实力和本事。”
  “没恁高尚,”赵长源揭发道:“所谓官场,说白和你们商场、甚至街坊邻居、普通人间处理事情情况无二,甚至有时比平头百姓解决问题更不讲理,别把当官的都想成什么知书达礼的好人,官场上看人下菜比别处更常见,站黎泰殿么,实力只排在第二位。”
  别久,吴子裳搂住赵长源胳膊,高兴得话语轻快:“那第一是什么?”
  “第一是不要脸程度。”
  “啊!”吴子裳感叹:“你现在是摄政辅国之臣,高于三台相首,实力最强,所以你才是黎泰殿上最不要脸那个?”
  “这么说也没错……”赵长源左顾右盼,进内宅后实在忍不住想腻歪,却还没敢怎么着呢即刻被吴子裳掐手,提醒她要正经些。
  此时赵长源无比庆幸母亲和霍如晦出门远行不在家,不然她回来后还要首先去向母亲问安。
  家门上的“右仆射府”匾额已更换成“摄政相府”,未几,暮色薄薄,红灯新点,赵长源洗漱收拾干净,迫不及待跑回起卧居。
  “阿裳我好想你!”她把人扑倒,顾不上湿发尚未彻底擦干,抱着吴子裳,故意挠痒痒逗她:“你想我没,想我没?”
  “想,很想,”吴子裳被她挠得腰间痒,哈哈笑,拱着身子躲来躲去,脸都笑红:“你不要闹嘛,过会儿不言她们过来,看见辅相如此没有威仪,笑话你哩。”
  “今晚没人敢来咱们院......”赵长源细细亲吻身下这个她朝思暮想的人,氤氲着水雾的黑眸里,疲惫的红血丝压着还算理智的隐忍。
  闻得此言,吴子裳更加热烈地回应着,她同样忍受不了和赵长源分别快三个月时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疯狂叫嚣着思念。
  屋外深秋凉夜寒,屋里帐暖退衣衫,坦诚相对,用力拥吻,无不在诉说着阔别已久的思念和重逢的喜悦,吴子裳正有些头昏,埋首她颈间的人忽然不动了,气吸温温热热打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引起层层颤栗。
  “赵长源?”她轻声唤,身上人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竟是没能抗过疲惫,不慎睡着。
  好吧,吴子裳艰难钻出来拽过被子把人盖好,好吧,长源累了。
  138、第百三十八章
  新帝登基,暂未改元,遵先帝遗命拜中台右仆射赵长源为文辅相,拜郡王林祝禺为武辅相,摄政而同任帝师,共三台相平章国计。
  而三台相无一人恋栈权位,自仁宗皇帝去后,时至隆冬短短数月间三人逐个病退或让权,中枢如今可谓彻底落在赵林二人之手。
  朝臣私下对此看法不一,这日大朝议未开时围在殿外说话,一个个具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大义凛然,浑非昨夜偷与酒宴笙歌燕舞时放浪模样。
  “三台老相一位休病、一位半隐,只剩鞠鸾台尚挂职衙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后天下姓林姓赵说了算喽,那二位一个以德服人一个心狠手辣,红脸白脸配合唱,咱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事,免得惹祸上身。”
  附和者赞同有依据:“没听坊间孩童唱歌谣么,‘太祖勋功千丈高,世宗风云万山号。周人不识柴家子,天下但闻林与赵’,今朝这新政一茬茬,上位在新政上坐天下,天下迟早坐成别人家的。”
  无不讥讽奚落。
  “别说,别说了!”同衙署官员用力扯同僚官袍袖子,压低声音,眼神疯狂往黎泰门方向提醒。
  大朝议时间开始早,官员卯时不到即入宫,隆冬昼短夜长,此刻天色不亮,素色宫灯两排自黎泰门一路照亮至黎泰殿前,官员们定睛去看,八位宫人在前提香灯引路,呼啸风雪中两道身影徐徐而来。
  一个仙人风姿,一个手拄辅拐,正是赵长源和林祝禺,原本叽叽喳喳各抒己见的殿外长廊瞬间安静下来。
  不多时,二辅相走进长廊,文武公卿虚头巴脑纷纷欠身拾礼问好,林祝禺面无表情不爱搭理人,赵长源掸着身上落雪笼统简应。
  二人站定未几,肉眼可见,以二辅相为中心周围官员有意无意统统选择躲远些。即便是当初三台相,在文武公卿面前也是如此情况,下官避上司,低职躲高位,人之常情,位高者孤外化之相大约如此。
  林祝禺似没睡醒,靠雕龙绘凤的朱漆廊柱上犯困,冷风呼呼吹,直往毛绒领子里钻,她不得不换个方向避风。

第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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