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衍敛目俯身,“那就麻烦阿母了。”
  “并不是难事。只是不知阿衍可学了《诗》?”这下用的却是夏言了,夏言是现在的官方普通话,六国皆有自己的语言,但贵族们为了方便交流还需要学会一门外交语言,就是夏言。
  “禀阿母,孩儿浅学了几则。”顾衍做了个相当标准的拜礼,用的是夏语。
  顾悯知道妻子的意思,接着说,“可学‘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言?”他语气和缓,可顾衍却面容沉色。美人父母是对他擅自上书王上不满了。
  堂中安静,顾氏夫妻都不开口,仆从的呼吸都轻的微不可闻,顾衍俯身甚至能感觉到自家父母的灼灼视线。
  他双手触席,“曾参病重,召见弟子以检查其手足,启予手,启予足诗曰此言。曾子一生谨慎,唯恐伤及父母祖辈殷切期望。”就是说,要爱护自己,不让父母担心。
  “谨而又谨,你既学《诗》自然知明哲以保身之理。”母亲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衍稽首,“‘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日后在都邑我定不敢妄行,让亲族父母担忧。”
  在冬季来临之前,嬴政终于回到了曾经居住了几十年的秦国都咸阳。当写着咸阳二字的大篆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微微眯起眼睛,好像要从那两个字里看出日后秦国的辉煌。历史已经改变,从斥候的通传里得知原本应该在他八岁时就薨了的秦昭襄王,他的曾祖父,现在身体还很硬朗。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告诉他,那些应该发生在他未出生前的事情大多都是近几年才发生的。
  不过就是历史向后推移了吗?他有自信在今生更快速的灭掉东方诸国。
  在回到安国君府后,他的父亲秦王孙子楚并没有见他,只是叫母亲赵姬和他一起去见华阳夫人。恐怕,是华阳夫人不愿见他。
  坐在分来的房间里,周围的青铜烛奴手臂上托着蜡烛,将室内照的通明。而侍者奚奴们战战兢兢的侍奉在左右,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虽然这个刚刚归国的王太孙少言寡语,但目光凌厉看着有天人之像,他们不敢不谨慎侍奉。
  没有人会想着给不足十岁的孩子准备珍贵的书简,嬴政实在被整天吃了睡的生活折磨的不轻,这让他想起吕不韦和嫪毐妄图把他养废的那些日子。刚好赵姬从华阳夫人处回来,他眨巴眨巴眼睛,装作稚嫩的问,“都说六岁启蒙,孩儿此时还不识字是否不妥?不知”适时表现出羞涩,“阿父可会给政儿安排家老?”
  作者有话要说:正和后文的政,不是错别字。是眼盲的顾衍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教的人是始皇大大。
  第4章
  赵姬摸摸嬴政的头发,“阿母正要和吾儿说呢!”她最近在学秦言,不太熟练所以说的也慢,“秦王为你找了先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
  远近闻名?那他上一世怎么没听说过?
  “是什么样的老师呢?”嬴政想要套赵姬的话,可惜赵姬也不太清楚,“只听闻年岁与阿政相同,王上认为先教你句读和秦言礼仪为要,而你在秦又无同龄友人,故而先择年岁相仿又稍有学识之子与你。”
  那就是伴读了。
  虽然话里话外是为他考虑,可在嬴政看来这就是对他的不重视。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孩儿知矣,定当勉励学习。”嬴政低眉敛目,看上去与寻常孩童无异。至于心中怎么想,就不是见识浅薄的赵姬可以看出来的了。
  事实上,要是如今的秦王在这里,恐怕都很难看出将情绪控制到极致的嬴政的真实状态。
  很快就到了年关。这一年,秦国少见的没有任何军事行动,去年秦国刚刚轻取周之王都,将这个绵延数百载的‘正统’王族彻底的剿灭,周赧王卒,秦国彻底确定了霸主地位。曾经诸国怕秦,但并不畏秦,只当是西北霸主罢了。但如今的举动却让诸国惊惧,而秦也彻底走出西北,准备问鼎中原。
  嬴政在心里想着,上一世灭周是在秦昭王五十一年,时年他三岁。而这一次,同样是秦昭王五十一年,但他九岁。
  也就是说,这一世所有的事件都推迟了六年吗?
  奚奴侍者跪在门外,恭敬的垂手低头,没有少主人的传唤他们是不被允许进入屋内的。外面北风萧瑟,大雪甚至都飘到了穿廊里,可仆人们依旧光着脚走在地上。嬴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仆从属于器物的一类,不需要投注过多的关注。
  屋里地龙烧的火热,屋外寒风凌冽。
  此时,一辆马车伴着大雪缓缓地驶进了咸阳城。
  顾衍本不想坐马车,他年岁尚小坐马车太过招摇。可母亲却以家中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博士’为由,将她用的马车分给了他。根本不顾他辩解自己只是个伴读——说不定还要兼任保姆。楚国贵族好奢侈,行动举止皆豪奢。到了秦国,芈姬倒是收敛了不少,可贵族该有的她是不可能让儿子委屈。
  上次去见秦王,顾悯竟然让他坐牛车已经触犯到了他美人妈的底线了。更不要提一路上带的贵重礼品,都是给华阳夫人准备的。都是楚国人,互相帮衬着也好。
  只不过,华阳夫人恐怕不这么想。
  “夫人正在安国君处,恐无暇见小先生。”管家拱手拜礼,谦恭的婉拒。事实上,这是顾衍递拜帖后第三次来了。因着年龄小,被轻慢是在所难免的。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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