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77
程曼尔没有进去,鼻尖翕动,有些不适应空气中冰冷的霉臭,外面日头再猛烈,都驱不走这里的森冷与阴晦。
而且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脑中自动忆起一股血腥味,让她误以为是当年的血渍没有清理干净。
她停了很久,直到程祖耀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然后程光耀说,妈把钱全留给了我,过几天就会有律师联系我,只要我签下他们准备的遗产转让书,不去见那个律师,我就能走。”
程曼尔当然不同意签,还非常感动方蕙兰最后把钱留给了她,且咬死他们什么都不敢干,硬着一股脾气和他们对峙。
然后她就被锁在了这里头,暗无天日,拼命睁大眼睛,也看不清自己的手指。
刚到时,她的尖叫就被外面的哀乐掩盖得彻底,唢呐声响彻天际,几乎是靠近听一阵就会耳鸣的程度,加上地下室是两扇门,她的呼救细如蚊吟,完全穿不透这重重障碍。
她猜对了,程光耀和老头确实不敢对她做什么,这么敏感的关头,她不可以死。
但可以把她逼疯。
被关了一夜,第二日,程曼尔从程光耀进来时的光线判断出,天才刚蒙蒙亮。
他拖了个笼子下来,放进来五条狗,有些像土狗与边牧或者阿拉斯加的串串,体型偏大。
程曼尔不知何意,总不能是让狗咬死自己,而且它们都非常听话,在角落蜷了一会后,就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是街上的流浪狗,毛发打结,光线太暗看不清,摸起来应该有皮肤病。
她和它们待了不知几个小时,白天黑夜浑然分辨不清,外头哀乐循环了一遍又一遍,只有小狗们的喘息声,和爪子啪嗒啪嗒走动的声音能予她些还活着的安全感。
其中有只狗太过活跃,不停往杂物堆里拱和挠,最顶上箱子掉下来时,还把她吓了一跳。
度秒如年的日子,程曼尔给它们各自起了名字,并发誓如果有机会逃出去,就收养在孟昭延的庄园里,让它们能像小马一样奔跑在花园与草地上,拥有最圆满的余生。
她很想他。
“你们知道吗,那个地方真的很大很大,一整座山都是你们的,每个方向都能看见大海,还养了天鹅,和你们一样可爱。到了晚上,满山的灯都会亮起来,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
程曼尔一夜没睡,支撑着的念头,除了母亲最后予她的温情外,就是她能不能赶在生日前逃出去,或许能再见孟昭延一面。
还有十天。
那时,她已存了离开的心思,只是难以下决定,该何时摊牌。
她的十九岁生日过得太过璀璨夺目,像把前十八年缺失的光彩凝于一夜绽放。
所以她既想知道自己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是什么,又怕见到后,连最后一寸防线也失掉。
在他身边两年,不僭越,本本分分,乖顺听话,她是一点没做到,孟昭延的容忍度比她想得还要高。
但做地下情人还是需要点定力的,若连心都失守……
对于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此乃大忌。
“所以你们一定要等我,等我逃出去,哪怕没了我,方姨也会照顾好你们的。”
程曼尔抱住那只把杂物堆拱乱的活跃小狗,靠在它身上,哀乐仍在折磨神经,但还是扛不住接近身体极限的疲累,昏昏欲睡。
直到地下室的门再一次被踹开。
闯进来的日光如清晨那般黯淡,眼睛很快适应了光线,程曼尔从中判断出大约是傍晚,隔着混乱的尘埃光幕,与程光耀对视着。
“签不签,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程曼尔又饿又困,还是撑起眼帘,掷地有声:“给我滚。”
程光耀往里走了一步,背在身后的手垂了下来,那个形状,她立时就看清了。
——一把宰杀刀。
“你干什么!”程曼尔被绑住,楼道的第一扇门关死她的尖叫声,后又被重重哀乐裹住,她不知道要喊到何种程度,才能让隔着一个灵堂以外的人听见。
哀悼逝者的同时,也有一个人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尖叫着在死去。
有人听到了吗?
没有。
程曼尔眼睛发红,似染了血。
刚刚还抱着的那只狗的血。
程光耀就这样当着她面,剥夺了她起过名字的五条生命,还拿手机录下她全程和疯子一样的挣扎与崩溃。
“哦,是这样。”他拔出没入尸体脖子的刀,地上蹚出一条血河,渐渐往她脚下汇着,“给亲戚们上道红烧狗肉,应该挺不错的,这些狗没地方关,就先关在你这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
绳子解开了,程曼尔缩在角落,手脚发冷,抖得像筛子。内门再度关上,她对黑暗无知无感,眼睛无意识惊恐地睁着,直到一股热意沾湿她裤脚。
噩梦转醒,她控制不住,嗓子边发出无意义的咳喘与嘶鸣,身体边踉跄着爬到某个箱子上,抱住膝盖,泪如雨下。
她知道外面的人听不见,放开了声音哭,哭到嗓子似在沙砾堆滚过一圈般沙哑,哭到那股血腥味,渐渐浓得她作呕。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天作之合 甜宠文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