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沈书临从云南回来已经七天,几乎没合过眼。他把事情收了尾,又让沈母有事立即联系,便准备开车回家。
他坐上驾驶位,扣上安全带,拿出手机。几百上千条消息进来,手机震个不停。他翻看了几条,都是客套的问候。
切换到私人号,消息少了许多,往常天天给他发消息的人,却一条消息也没有。
沈书临关上手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夜已经深了,路上车辆很少。他一路畅通地向家驶去,路过那一大片洁白灿烂的夜来香,甜蜜的香味灌满鼻腔。
透过玉白的栅栏,他看见了一点昏黄的灯光。他疑心自己看错了。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别墅大门。大门右侧的地上,也有一点昏黄。这下子沈书临认出了,那是老吴头给的手提灯笼。
另一盏灯笼放在门前的台阶上,旁边坐着个年轻人,等了太久,他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沈书临熄火下车,台阶上的姜一源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他站起身,两人隔着几级台阶对视着。
一周前他们在云南,骑着野摩托去各个山头喝茶,冰岛是多么甜啊。可是短短一周之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快乐好像过眼云烟。
姜一源动了动嘴唇:“哥。”
“……我怕打扰到你,没给你发消息。”他顿了顿,又说,“所以我只是过来等你。我爸说,葬礼在今天。你……”他停住了。
沈书临望着面前的人,疲惫突然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连几步的距离都走不动了。于是他说:“过来。”
姜一源跨下台阶,站在沈书临面前。沈书临缓缓伸出手,抱住了年轻男孩的腰身。他把脑袋枕在对方的肩头,闻到了一股薄荷的清香。
姜一源回抱住他,手指从他脊柱上抚过,只觉得那处僵硬不已,不知多久没有放松过。他用手指轻轻按着,感觉到沈书临的肩背渐渐松软下来。
庭院里的迎春盛放着,空气中飘来夜来香的甜蜜味道。他们站在香风里,站在最盛的一株迎春下。
“哥。”姜一源偏过头,低声喊道。
沈书临却已经呼吸微沉,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感受到喷洒在颈侧的平稳呼吸,姜一源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抱紧了对方。他偏过头,脸颊相贴,对方脸上硬硬的胡茬扎得他有点痒。他便稍微抽离,轻柔地吻了吻那疲惫的眉眼。
一阵裹挟着千里香的夜风刮过,沈书临一动,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哥。”姜一源抚了抚他的脊背,低声道,“进去睡。”
沈书临放开他,用力地搓了把脸,声音沙哑:“抱歉。”
“为什么要说抱歉?”
沈书临打开门,姜一源提着竹灯笼跟在他身后,上前一步按亮了玄关灯,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他脚边。
“谢谢。”
姜一源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和车钥匙,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托盘里,外套放入脏衣篓中,只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都这么累了,让我为你做点事情。”
沈书临去卧室换了家居服,又用热毛巾擦了擦脸。他双手撑着洗手池,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清醒了一些。
“哥,你还没吃东西吧?”姜一源从外面探头进来,有点尴尬地说,“我给你打包的面坨成硬饼子了,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沈书临的声音依然疲惫,但放松懒散了一些:“天晚了,煮把挂面吧。”
姜一源站着没动,神情有点奇怪。
沈书临便道:“我教你。”
姜一源瞅着他,见他神情虽然疲惫,但非常从容平静,便稍微放下了担心:“好啊。”
两人来到厨房,姜一源按照指挥,从橱柜里拿出挂面。
“先烧水。”沈书临说。
姜一源便挽起袖子,往锅里加了一半的水,开火烧了起来。
等待水开的间隙,姜一源偏头去看,沈书临正双手环胸倚在门口,望着锅或望着他。姜一源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又亲他的胡茬,说:“哥,你别太难过。”
沈书临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水开了。”
姜一源忙回到灶台边,果然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
“下面条,煮一两分钟。喜欢吃硬的就少煮一会儿,喜欢吃软的就多煮一会儿。”沈书临又加了一句,“看感觉。”姜一源紧张地盯着锅里的面条,生怕煮过头。但好在他就是个靠感觉吃饭的艺术人,关上火后把面条分别捞入了两个碗中,尝了一口,软硬适中,刚刚好。
姜一源问:“就这么吃?没味道嘛。”沈书临慢慢地走过来:“面汤里加一勺盐,一点酱油。放两片小白菜,再撒一把葱花。”
姜一源乐了:“巧了,没有小白菜,也没有葱花。我看到你冰箱里有瓶拌饭酱,要不将就一下?”
沈书临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
姜一源愣了一下,忙跟上去,他很快发现对方是往庭院去。他忙道:“哥,出去干嘛?你累了就多休息嘛,别乱跑了。”他怕沈书临是累得神志不清了。
沈书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打开门步入庭院。姜一源小跑着跟上他,七拐八拐到了庭院的角落里。沈书临半蹲下去,在地上找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