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主

　　第15章 公主
　　男人半俯低，视线和俞盏齐平。他身子侧着，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在放空的女孩。
　　他手臂伸出又收回，发出低淡的拉长的带着尾音的“嗯？”
　　余光中，俞盏看到了他领带半松，衬衣最上面那颗金色扣子也因为拉扯的动作在挪位。
　　“俞小盏？”他又一次低喊了声。
　　“…哦，我是。”俞盏终于直起腰不再看电梯镜，“其实是蹔。”
　　迟于：“？”
　　“您读错音了，”俞盏指着那张外卖单告诉他她的名字是平舌不是翘舌。
　　张栀也把头凑上去，看到了外卖单上的内容：收货人——裕小蹔。
　　“现在送外卖门槛好高啊，脑子里得装一本新华字典……”很多人在网络购物时都不用真实姓名，张栀理解，她感慨说，“我都不认识最后那个字。”
　　“……”
　　忽略空气里的诡异沉默，张栀继续用不小的声音和俞盏低语，“原来桃子她们老大真的在做兼职养活她们欸。”“小zh—zan，这个就是桃子她们老大。”“是中国好老大！”
　　“……”她猜出来了。
　　俞盏呆呆点头，对着一旁气质不凡的男人礼貌说：“…老大好，谢谢您，辛苦了。”
　　“……”
　　迟于再傻也明白了刚才那一番操作，她准备和他装作不认识。他霎时冷嗤一声，用平平静静的语调回了句不辛苦，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两个人。
　　*
　　回到工位上的俞盏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告别，他看她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装作和她不认识，她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但她确实。
　　确实没想过会这么巧。
　　墙壁上的时钟转动两圈，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打卡下班，因为刚入组，前期的工作量并不大，俞盏写好今天的工作总结以及明天的计划，也关掉电脑。
　　她拿着包站在电梯前，边等电梯上行，边在思考要不要和他发个微信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
　　【就……】
　　【或许你听过狗急跳墙的故事吗？】
　　【要么…卧薪尝胆、破釜沉舟…三千越甲？】
　　“……”
　　她在说什么…
　　屏幕里的字敲了又删，来回反复，最终也没发出去。
　　电梯门开，俞盏垂着头走进，她侧站在边上，眼睛没有乱看，依然在想道歉的事，一两分钟后，头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俞盏抬眼。
　　“张老师。”叫她的是张家齐，她反应过来后礼貌地笑笑，听到张家齐在问她住的离这个地方远不远。
　　“不远，地铁两站路。”俞盏说，“十分钟就可以到。”
　　张家齐：“是哪个方向？我可以捎你一程。”
　　“很近，不用的，谢谢。”
　　俞盏自以为话题到此结束。
　　狭小的空间内迎来短暂静寂。
　　电梯下行到10楼停下，张家齐看电梯门在挪动，往俞盏身边迈了半步，给将要进入的人留出位置，他把话题接了起来，“就当今天你请我喝奶茶的谢礼？”
　　“真不用客气的。”俞盏第二次婉拒。
　　这时，电梯里进来几个人，是这层的员工，都戴着工牌。
　　俞盏的头垂得更低，装作在玩手机的模样，她告诉自己这状态很正常，社恐人士上下班都这样，手机是最好的伪装物。
　　也有不这样的。
　　比如在电梯镜里看到熟悉身影的吴语，吴语兴奋转过头，“俞小姐？”
　　循着熟悉的声音，俞盏才发现中午一起吃过饭的几个人都在这个空间，她笑回，“好巧，叫我俞盏就行。”
　　“那我喊俞盏了啊。”吴语又侧了侧身，方便和角落里的女孩搭话，“你刚下班？”
　　“对。”
　　“没和栀子一起？”
　　“栀子比我早一些。”
　　“谢谢你下午的奶茶！特别好喝。”
　　俞盏浅笑：“你们喜欢就好。”
　　很愉快的叙旧，假如能忽略电梯又下行两层后新进入的那个人。
　　那是八楼，电梯门开，没来得及收视线的俞盏和那人避无可避地打了个照面。男人此刻的西装已经脱掉随意地搭在胳臂处，低着头在解衬衫袖扣，仿佛才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
　　两人安静对视着，直到电梯门快要重新关上。
　　“老大，你上不上？”吴语奇怪他们老大怎么在这，但眼下并没有纠这个话题问，只催促让他快上来。
　　电梯内剩余空间越来越少，男人进入往里走，十分自然地站到了俞盏身边。
　　有吴语在，气氛是热闹的。
　　他们重新夸回俞盏的奶茶，就连张家齐都加入对话。
　　从八楼到一楼，电梯每下一层，都会停下一次，导致下行时间变得格外长。
　　俞盏因为几杯饮料成了话题中心的人，再低下头玩手机不礼貌，她便只能陪着笑容。
　　而那人，沉默地站着。
　　只是沉默地站着，心虚的俞盏都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无言控诉。
　　*
　　约莫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梯运行到一层。
　　匆匆告了别，俞盏快步走出电梯。
　　果然，天地广阔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俞盏呼了口气，一偏眸，捕捉到那人也是从一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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