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54


  ……
  歌瑟辗转难眠。他本也只是随便逛逛,打算一路逛回卧室的,但现在他再也睡不着了。
  伽梵不允许他分房,他还是得与圣父同床共枕。但他向来作息规律,每天早早休息,伽梵就不了,故而每每伽梵回来,大概率他早已入梦。
  这样是好的,至少他不用面对伽梵,也才不用思考另一些隐秘的问题。比如,他毕竟是伽梵的床伴……
  但现在他睡不着。
  正在烦躁,外室起了细微的声响,直觉是伽梵回来了,他埋进被子认认真真开始装睡。
  搁放东西的声音、浅淡的步声、更衣的窸窣声响……一点一滴全部悄悄落入耳里,仿佛挠动着耳膜。
  他自小独居,故而睡觉的时候喜欢留一盏灯,伴着微弱的昏光入眠,现在却后悔没有关上。以至于在光亮之下,伪装变得艰难,总觉得无论如何也避不开。
  床铺忽然下陷了些,他背对着人睡,一室寂静,光晕柔和。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连眼睫颤动都需要费心思来控制。
  “没睡?”
  他还是失败了,瞒过伽梵太难,他缓缓睁眼,睫羽颤动,发丝被轻微牵动,伽梵抚弄他的长发。
  “几点了?”他问。
  “凌晨。”
  “哦……”
  凌晨,真的是失眠。
  他忽而坐起来,开口说:“圣父,你……”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名字?伽梵·阿尔顿?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身份刚暴露,被逮回圣殿监管的那天,也是在这个房间这个位置,伽梵彻底卸下了面具——
  『“记住我的名字,伽梵·萨因司蒂洛。”』
  那你、你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嘴唇嗫嚅,转而问:“你手臂的伤好了吗?”
  “好多了。”
  “你为什么会遇刺?你只是去了东洋教区新任主教的就职仪式。”
  他今天很奇怪,太奇怪了。自从知道K是谁,他对一直圣父保有距离,不想过问身世,也不想了解他的曾经,唯恐知道得太多。
  今日却过问。
  他对伽梵的了解,对教会的了解,全都是伽梵逼着他强制灌输给他的,因为不允许他逃避。
  但伽梵已经过了那个强迫他的时期,夜间的暗色氤开,纤长睫羽掩下眸中的光,他不回,转而规劝迷途的信徒,仿如投下神主怜悯的爱:
  “知道这些,是要做选择的。”
  彻底知道,和完全不知道,歌瑟只能选择其一,再不能夹在中间,再也没有似懂非懂那个选择了。
  这个选择约等于:彻底属于我,或者永远离开我。
  但离开,会是一个被允许的选择吗?
  歌瑟暂时没有勇气做这个选择。好像不能将自己归属于圣父,却又似乎做不到完全抛开。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伽梵会对自己有这样近乎于偏执的念头。纵使有几分真心,但值得费这样的心思吗?
  或许,这也与伽梵本身有关。
  但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事,太遥远的距离,这段羁绊本身便是一种荒谬的存在。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哥哥,曾寄身于宏伟教堂之间,虔诚地祈祷,为自己求一份健康平安。他的家人、臣民、哪怕是敌人,全都拜服在信仰之下。
  但这个神的代言人却踩碎了它。
  死骗子!
  凭什么可以这样骗身骗心?
  ……
  他从来藏不住委屈,潸潸然又滚下泪来,连忙倒回去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严严实实裹起来。
  呜咽声透过被子,闷闷地传出来。伽梵敛眉,伸手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为他拭去眼泪,说:“不过是一个身份,你这么在意吗?”
  因为是教皇,所以他不配拥有吗?
  歌瑟抬眸凝他,顿了几秒,质问:“那你为什么要成为教皇?”
  既然做了这个选择,登上这个位置,那还有什么好争论的?既然走上这条路,不该是早已有了取舍?
  这句质问太沉重,戳中了一个黑夜独行者的心,也终于将人激怒。伽梵眸光一沉,出手掐住他的下颌:“告诉你,我没得选。”
  那一瞬间升起的凌厉,将歌瑟震住了,他从伽梵此时大变的气势之中,窥见了血色和杀意,尽管并不是朝着自己。
  他倏然打了个寒颤,眼角的泪也凝住了,头脑滞涩。
  才意识到,尽管这个神使捉摸不透,带着血的味道,但对自己却好像从来没有不利过,甚至谈得上纵容。在他这里展露这样的凶狠,还是头一次。
  将人吓到了,伽梵松开他,松了方才的戾气,在微弱的光色下重新恢复平和。
  “睡吧。”
  歌瑟怔怔点头,躺回去缩在被子里,只露了半个脑袋,伽梵为他捏了捏被角,躺在身侧。
  歌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分明早已到了自己安睡的时间,睡眠却不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色浮动,不知躺了多久,他微微挪了挪了身子,一转眼却又瞧见伽梵睁眼,才知道不止自己没睡。
  他们面对面侧躺,中间隔着一道距离,并非亲密无间。
  在半昏的夜色光色之间,凝滞了两秒,伽梵忽然开口,仿佛是怕惊扰了夜的宁静,只用低弱的气音:“你之前向神主祈祷的事,有实现过吗?”

第23章 chapter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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