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427


  少年往后缩了缩。
  “你和那两个老郎中是一伙的吗?”
  一伙的?
  这种用词,好似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喻商枝还没开口,卢杜仲果断抢白道:“你放心,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少年将信将疑,但最终在差役的催促下,还是允许喻商枝诊脉。
  但事实证明,没有奇迹,少年的父亲的确没了气息。
  为了让少年相信,喻商枝教他去和探一个人的脉象,又拿自己做例子。
  少年含着泪,怎么摸都摸不到父亲的脉搏,也听不到心跳,终于还是相信,父亲的确是抛下他走了。
  在喻商枝和卢杜仲的劝说下,他不得不松开手,任由差役将父亲的遗体带走。
  周围另外几个流民,不知是少年的亲戚,还是只是同路逃难来的乡里。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抓过少年的手臂,冲着喻商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算作道谢,便抹着泪,一道回了草棚。
  回到屋内时,喻商枝和卢杜仲的心里都怪不是滋味。
  刚来第一晚,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又送走了一个病患。
  意识到这点后,两人都知道不能放任时间白白流逝。
  飞快地洗漱完毕,草草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去寻昨日板车上的药材。
  去了之后才发现,亏得他们来得早,不然潘郎中和葛郎中,大有把所有的药材都划拉到自己筐里的趋势!
  卢杜仲和喻商枝带着常凌与玉竹,生生从他们手里夺回来一半,两方人马擦肩而过时,赫然是谁也不服谁。
  有了这样的开头,合作是不可能的了。
  之后几天,两边的人索性各负责两个草棚,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的安排,虽看起来是无奈之举,实际也有道理在。
  毕竟同一个病患,不可能喝两份药,如此也能尽快发现,到底是谁的方子更有用,可以更快起效。
  他们各自征用了这里的灶房,搞得每日空气里都飘着浓郁的药味。
  喻商枝不知潘郎中和葛郎中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看那个架势,两人倒也算不上十分敷衍,同样有在不断调整方子的配伍。
  对此卢杜仲的评价是:“若是他俩能为这疫病付出些心力,也不算全然是没良心。”
  喻商枝埋头用带来的乳钵研磨着药材,手上的茧子已经不知是磨红,简直快要磨破了,他却浑然未觉。
  “无论咱们哪一方先琢磨出了诊治疫病的法子,都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话虽如此,他的确对自己的方子更有信心。
  前两日的几剂下去,先前的一些病患已经有转危为安的趋势。
  就是这里的药材已经有些不够用,幸好他和常凌还带来不少过来。
  喻商枝思索着如何才能与城内的周澜再度搭上线,让他运送一些至此。
  至于外头那些个差役,成日里简直就是当一天的和尚撞一天的钟,半点不想为这些流民耗费心力。
  看那意思,巴不得这些流民全死绝了,尽数埋了,他们也好收工回城吃酒。
  晚些时候,常凌和玉竹煎好了几天的几锅药,回来禀报道:“剩下的药材,大约还够五日的量。”
  卢杜仲见喻商枝愁容满面,开口道:“若是你的方子有用,五日之后,怕是都有几个轻症的可以痊愈了,到时咱们也好就着这个由头,跟外面那个差役班头说道说道,让他想办法回禀县令大人,也给咱们多送些药材过来。”
  如今也只得如此,喻商枝不置可否,几人一起端着药,小心地送进草棚。
  只是喻商枝和卢杜仲负责的两个草棚,看起来情形尚可。
  但潘、葛二人诊治的那些流民,过了一夜,赫然死了足足五个。
  差役埋尸体之前,喻商枝提出想要看看尸体。
  他仔细查过尸体的眼底、身上皮肤等处,断定他们确实是死于疫病。
  就是不知是原本就病情较重,还是潘郎中和葛郎中的药方完全无用。
  流民们也不是傻子,他们本以为潘郎中葛郎中看起来胡子一大把,定然医术更高明,哪成想,现在看来却是不如另一边的年轻郎中。
  很快就有差役发现,有流民趁着他们疏忽之时,想从一处草棚溜到另一处的。
  草棚子四面漏风,在此值守的差役也有限,根本管不过来。
  喻商枝和卢杜仲很快发现,他们这边棚子里的流民不知何时越变越多,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分到的那部分药材,要比预想中更快地用完。
  偏偏在这时,衙门又派来了人,宣布了彭县令新的命令。
  “限七日之内,呈上疫病药方?”
  卢杜仲惊诧道:“为何突然多了时间的限制?”
  而来人接下来说的话,却是令包括潘郎中和葛郎中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齐沉默。
  原是彭县令的办法终究还是没有奏效,哪怕他想尽办法抓尽了城中流民,都陆陆续续送到了城郊的草棚中。
  但县城之内,依旧开始出现染疫的病例。
  派来传话的衙门小吏,重复着彭县令的原话。
  “七日之后,谁若能呈上疫病药方,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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