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可见不得你哭


  那一边,拓跋野的脸上早已被血渍溅上,身上各处的刀伤潺潺流着血,眼底赤红一片,仿若刚从地狱中走出,浑身散发着不属于人间的戾气。
  拦路的死士终于被清理干净,余留下最后一位,拓跋野面色沉下,忽然出力,飞一般地闪到了鼓手的身旁,短刀出鞘,血溅雪间。
  “嘭……”
  最后一人应声倒下,棒槌滚落在地,鼓声暂停,余音还在山间回荡。
  一场灾难,似乎堪堪平息。
  那日苏喘着气,看见雪地上的尸体,一时间卸力,双腿发软,又被麦拉斯牢牢接住。
  “结束了……”
  拓跋野身形微晃,很快站稳,规避风险后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寻找江不闻的痕迹。
  血迹斑斑,他脚下稍许地不稳,却又走地很快,须臾后,江不闻的身影便重新落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还是苍白着脸,将头埋进蜷缩起的身体里,抱着自己的双腿,颤颤巍巍,活像一个受惊失常的孩子,只有很久之前,见过他风光无两的人,才能看见他身上散发出的悲意和痛苦。
  鼓声的余音还在继续,只是越发地小声,拓跋野的动作不由放轻了些,唯恐惊扰了江不闻一般。
  那日苏早就看腻了他们二人间的缱绻,也无意去照镜子,靠在麦拉斯的身边,目光落在远处山间的雪地上,平息着自己躁动的心。
  余音几近完全消亡,即将消逝不复存在……
  他极度享受着这份风雨过后的平静,恹恹地怡然,又忽然间蹙上了眉。
  细细碎碎的声响从山间周围传来,好似近在咫尺,就在脚下……
  他只是顿了半秒钟,鼻间便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继而睁大双眼。
  什么声音……?
  ……哪来的声音?!
  “——不对!!”
  那日苏猛然拉住麦拉斯,紧张地几乎无法喘息,回头向着拓跋野怒吼:
  “雪崩!!是雪崩——”
  拓跋野恍惚回神,眼前破裂不堪,江不闻的上方,刹时滚落下冰雪——
  “江应!!!”
  第十六章 我可见不得你哭
  山上覆盖的厚雪一触即发,在瞬间崩裂开来,铺天盖地的雪滑动坠落,一片又一片如同失控的波浪扑倒而下。
  江不闻缩成一团,意识尚未清醒,只听见周遭一阵巨响,一股力道猛地向他扑过来,脑后添上一只手,死死地将他按在了胸前。
  巨大的碎雪迎面而下,一阵接一阵,从山的高处扑向山间,地上的尸体很快被覆盖掩埋,随着雪的崩塌而失去踪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他神识受创,终于将他从错乱中拉出,失去重心的身体不断地下滑,冰冰凉凉的雪顺着缝隙窜进衣衫中,寒冷刺骨,却又带着一些腥味。
  拓跋野瞳孔骤缩,在厚雪坠落到江不闻身上的一瞬间挡在了他的身后,积压已久的雪块从高空陨落,带着锋芒和重力,全然压在了他的后背,五脏六腑一阵剧烈的绞痛,血迹很快从他的唇缝中渗了出来,随着冲击不知滴落在了哪里。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不断下坠的身体,从天而降的巨物,刹那间挡在身前的人,和鼻翼间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江不闻分明已而清醒,却还是恍惚了一瞬,自从受到背叛以后,他有意无意去淡忘的那场天灾,在此刻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
  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在所有发生的那一瞬间,江不闻都处在一个滞愣又惊讶的状态。
  他自幼缺少长者的关爱,记事起,便充当着哥哥的角色,冯骞短暂的出现让他放下身上的压力,江不闻却从来没有把自己置于被照顾者的位置。
  肩负重任,负重而行,将所有能够承受或无法承受的事情扛在己身,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久而久之,他的脑中甚至不再存在,或许有个什么人能够拉上自己一把的概念了。
  他那时毕竟年轻,少年意气,到底不顾大局,自以为与拓跋野棋逢对手,动了些歪心思。
  两军相战,敌将背着外界相见,稍不留意,便能背上一个通敌的罪名。
  很久之后,江不闻尚不能想清,拓跋野的身上究竟有着什么魔力,能够在那时叫他鬼迷心窍,一眼万年。
  直到平梁战役的第四年之前,变故发生的前一刻,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拓跋野和其他人,原来不能够是一样的。
  长久处于阴影的黑暗中,没有循序渐进,毫无预兆地出现一道强光,只会让人觉得刺眼,又有些无措的窘迫。
  那一瞬间,拓跋野大抵已经不能再仅仅是知己那么简单了。他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先前所有的认知,在他苍白的面板里以血为墨,一挥就是浓重惨烈。
  江不闻替太多人挡过伤,忽然有一个人反过来,让眷顾者成为自己时,从前的所有习以为常,都会被粉碎地一干二净。
  而他试图逃避、淡忘的东西,却已然在心底扎了根,即便被撕扯地血肉模糊,再触碰到时,还是会狂跳不止。
  当有人去问为什么——
  张了张嘴,却百口难辩。
  ……
  呼啸的厚雪狂吼尖叫,震撼整个山野,履过无数行人,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耳边的崩碎声才渐渐止下。
  江不闻被雪冲击地七荤八素,大半的身体被掩埋在深雪下,刺骨的寒冷一寸寸窜入血肉,夺走他为数不多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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