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他对拓跋野,当真只是知己之欢么80


  陆云轻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看着那淡红的羹流落在地,眼底晦暗不明,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末了,一扫广袖。
  “你好自为之。”
  他说罢转身,不带留念地走出房门,徒留一人残花败柳,守着这边昏天暗地,还沉浸在方才的话语里无法脱离。
  ……拓跋野。
  死了?
  江不闻撑在床沿之上,面目破碎,有些痴愣地望向前方,好半晌后,他的双腿忽而卸力,瘫倒在地。
  摔碎的瓷碗就在身侧,右手没有注意,便被碎片划破,他却毫无知觉一般,任由鲜红的血从掌侧流出,斑驳地染上衣袖。
  他恨之入骨的人,终于死了么?
  江不闻流血的右手忽然抬上,手背遮到了眼前的白布之上,苍白的脸上生起悦意,平顺的胸膛恍然一晃,竟是笑出了声。
  “终于死了……”江不闻唇颤抖地张开,喃喃说出一句话。
  他总觉得,他是该高兴的,然而心中却似浪般翻涌,激昂如同海啸,白布下的眼睛酸疼不已,面上隐约有了些湿润。
  这种感觉他无法说出,却恍惚想起当初,在雪崩之下,从昏睡中挣扎而出时,碰到了拓跋野毫无生息的躯体,他也是这般悲喜交加,心痛如麻。
  这短短一个月当中,他从被陆云轻一激喊醒,陆陆续续恢复了全部神志,曾经的记忆翻江倒海归还脑中的同时,失神之后的经历,也日夜在江不闻的脑中上演。
  拓跋野……他不是只把自己当做任他折磨的玩物么?明明当初还毫不留情地毒瞎自己的双眼,在自己内心动摇时,将刀柄架在他的脖颈……可是为什么,在他失神之后,却如同变了一个人?
  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明目张胆的偏爱,还有豪不加掩的保护,又都是些什么?
  江不闻不相信。
  这两种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手上的血污染脏了白布,眼角的血水从他苍白的面容轮廓上滴落。
  江不闻觉得头脑有些发昏,好像要炸裂一般。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关在了房门之中,日夜想着这个问题,累时入梦,总会梦起二人曾经交好之时,拓跋野的温柔悉心,两厢重叠,逐渐转变成了失神之后,他的人物形貌。
  而梦魇的最后,几乎都以一场同样的画面收尾,那画面让人陌生却又好像非常熟悉,仿若真的真身体验过一般——
  两年前的天灾发生后的悬崖山洞边,洞外混沌无光,唯有寥寥几颗星星,虚虚照下几率光泽。
  江不闻模糊着意识,依偎在拓跋野的身前,迷愣恍惚之际,忽然抬首,看见他薄唇挺鼻,俊美如同天外来客,缓慢的心跳倏而急速起来,他动了动指尖,便将头向上伸了伸。
  毫无血色的唇,就这般上前,与两瓣薄凉贴合在了一次。
  这样的收尾在这一个月内出现了太多次,起初以为的心神作怪,在次数多了之后,逐渐抹上疑然。
  当年在山洞里,江不闻主动献上的一吻,究竟是梦魇幻化,还是根本就是淡忘出记忆里的事实?!
  行宫当中,江不闻扯起的笑意忽然僵住,脸上花糊一片,看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他恍惚想起了几个问题:那日在雪崩之后,他以为拓跋野身死时,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地徒手刨雪?大悲失神之后,自己为什么会对拓跋野差别式的依赖?今时之地,得知宿敌死讯后,自己又为何心中作痛,难忍至极??
  ——他对拓跋野的感情,当真只有知己之欢么?!
  曾经的扑朔迷离在顷刻之间拨云见雾,江不闻深深吸了一口气,脑中轰轰作响,终于嗤笑一声。
  他还是不相信,拓跋野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明明他们说好,要由自己,亲手了结他的。
  长眉骤横,瘫在宫地之上的人,猛然站起了身。
  ……
  帝王寝宫,大殿门前。
  陆云轻微冷着脸回去之时,先前跟在拓跋野身后,一位神似中原人的男子,正站在殿门外,静静等着他。
  陆云轻一抬眼,对上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以及眼下青黑,便已将那人的来意猜出。
  “陛下金安。”殿外,那日苏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右手抚胸,行了一礼。
  陆云轻很快调整好了微笑,侧首示意侍从退下。
  “使臣大人,何事前来?”他明知故问道。
  有关余绥之战,最后的战报,是十日之前,嬴丰大军全军覆没。
  自那之后,所有关于大战的音讯全部断下,约莫军中送信的斥候也未被幸免,惨死在敌兵之下。
  至于大将军拓跋野,是死是活,已无需多言了。因而在嬴丰行宫之中,陆云轻才会对江不闻说出那些话语。
  而现在看来,他想到的东西,那日苏也想的一清二白。
  “不知先前,陛下与兄汗商议好的条约,还有无商讨的余地?”
  大殿之中,那日苏面容憔悴,声音却是意想不到的清冷,狭长的眼睛平视着殿前台阶。
  陆云轻笑着展开了一道奏折,没有立时应话,瘦白的指尖拂上奏折上的字迹。
  这是一道有关前太子的处刑之奏,上面的言语慷慨激昂,弑父之罪为乱人伦,更何况弑的还是国之大父。
  陆云轻看完那一张长篇大论后,慢慢提笔,在末端写上一字“阅”,继而开口。

第五十四章 他对拓跋野,当真只是知己之欢么80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欺压盲眼将军后和他破镜重圆了最新列表章节

正文卷

欺压盲眼将军后和他破镜重圆了最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