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69


  明无忧答道:“我看过了,师尊现在还在丹房。”
  “是吗。”越长歌微不可闻地一叹:“她还在生气呢。”
  “师尊被喜欢了六百年的人拒绝,哪怕生性如何淡漠,这也……这很难,当做无事发生了吧。”明无忧将自己塞进去思索了一下,怎么想都是一地心碎,鼻头一酸:“那可是六百年,够长许许多多个我了。”
  越长歌听了这话,刚觉诧异,思绪一闪,又突然明白这小丫头怕是想岔了,岔得离谱。
  唉。
  被委婉拒绝的分明是你苦命的越长老。
  “除却伤心,之后要如何呢?还不是照样过日子。”越长歌低眉笑了笑:“莫非还要死缠烂打……罢了,死缠烂打的年月也不少。可总是如此,别人总会嫌烦。”
  “什么?您这话实在是太凉薄了。”
  明无忧听得悲从中来,她盘腿坐了下来,开始掰着手指头,头一次地,不见任何倒苦水,而是细数掰扯起她师尊的好来。
  “师尊在医道方面是一绝,很厉害的。她平日虽冷淡了些,不过说到底对我们都很尽责,从不藏私。也从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过门下弟子。”明无忧吸了口气:“虽说我们连着一年也没假可放,这足以左证师尊作息之严谨,呜,为人也相当信守诺言,说不放当真不放……”
  越长歌倚着琵琶笑道:“你这是在骂她还是在夸?”
  明无忧嗫嚅了片刻,笃定道:“这……这么来看,虽然当她徒弟可能痛苦了一些。不过请您相信我,当道侣准没错!”
  她转而眼泪汪汪:“不管如何。六百年,越长老,这真的太可怜了……难道就让她这么放弃吗?太可怜了。”
  嗯,柳寻芹看弟子的眼光倒不错,水平暂且不论,却总是心地纯善的。
  琵琶声懒懒散散地弹了几下,女人似乎愈发惆怅,因而手法略微有些凌乱。
  没拨几下便停了下来。
  这小东西。
  泛滥的情绪影响到稳重的本座了。
  越长歌沉默良久,自纳戒之中抽出一张纸,她手指灵活地折迭几下,一个活灵活现的纸鹤出现在掌心中。
  她渡了口气,看着那纸鹤抖了抖翅膀,围着她自个打了个转儿,又扑簌簌飞向灵素峰丹房的方向。
  然而。
  纸鹤还未飞去多远。
  一根纤白的手指点上鹤翅。
  纸鹤仿佛被吸了魂魄一般,坠入另一个人的掌心。
  脚步声徐徐自身后走来。
  越长歌愣怔了片刻,连忙低下眸去,素手随意拨动了一声琵琶弦,像是在调音。
  她没有回头。
  “别躲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啊?师尊,你是来找越长老的吗?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
  “有事就去。”
  “是。”
  又一串儿碎碎脚步声踏着远去,明无忧那小丫头溜得倒是很快。
  唯一叽叽喳喳的小辈走了,两位长老之间的氛围又冷清下来。
  越长歌恍若无知地调着弦,她这样无所事事地弄着琵琶,间断自指尖下滑出的滚珠之音,像一个个小玉珠撞到了心尖上,每一撞便是一声鼓噪的心跳。
  “这纸鹤是给我的么。”
  “嗯。”越长歌终于横下琵琶,转过身来:“怕你一个人在丹房憋得慌……还在恼我?”
  “谈不上。”
  柳寻芹走过来,坐在了她身旁。越长歌怀中一重,突然被塞了个什么东西,险些把她的琴砸碎,她托住以后一瞧——竟是盆草。
  “这盆九转还魂草喜欢你的灵根。它快不行了,帮我温养几日如何?”
  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仿佛今日的责备都已是过往云烟,冷静得过分了。
  柳寻芹斜坐在越长歌的身旁,离得很近,姿态稍微放松了一些。
  良久后。
  “为什么用纸鹤,不亲自来找我。”
  “看你心情不好。”越长歌的手指抵到下颔,她偏头无辜道:“我若是去了,你一个气头上打杀我怎么办?”
  “嗯,说不定呢?”
  柳寻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她的目光浅淡地描过女人一双眼,顺着鼻尖又落到下面那张红唇。
  “毕竟你还挺烦人的。有时候。”
  那红唇抿了一下,愈发艳丽三分。随后微微开口,似乎有些委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还不少。
  她总爱寻欢作乐,总是高调地,耀武扬威一般,顶着那张漂亮的脸凑过来亲昵。
  亲昵又如何呢?并无下文。
  就像是烂尾的楼栋,蘸了墨没写一半就断流的毛笔。以及那个女人想到一半就不写了的话本子。很显然这个落在脸颊旁的轻吻也是一样,纯粹是一时兴起。
  房屋可以催着修缮,落笔可以重新调墨,话本子拿钱逼一下总能看到结局。
  唯有黄钟峰这个祖宗,没人奈何得了她。
  “你毫无顾忌地凑近来……”柳寻芹的语气微冷。
  越长歌心底确实酸了一下,没显出来。
  怕了她了,以后不凑了,离得远远的可好?
  “……又毫无负担地远离。”柳寻芹接上了前一句,平静道:“甚是恼人。”
  越长歌眉梢微蹙,眼眸抬起。
  就在刚才一剎那,她好像从平静的水面之下,触碰到了一丝别样的涟漪。也许这样说并不妥当,那应当是柳寻芹主动袒露的一隅。

第39章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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