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逃亡(三)


  约纳斯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打火机一直跟着我。”
  他看着莱纳多回到副驾驶座,手中攥着那只打火机。
  “你抽烟吗?”莱纳多抬眼去看约纳斯,面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约纳斯·阿德勒教员?”
  约纳斯摇了摇头:“打火石早就因为磨损,点不了烟了。”
  莱纳多低下头,有一个猜测在他心底生出,但他不敢确认,却更不敢向约纳斯证实,哪怕他对此已有七八成的把握。
  “我总觉得它对我来说很重要。”约纳斯笑了笑,“但是我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抬手,覆上莱纳多攥起的手指,“好像我的某些记忆被人封存了起来,让我对那段时间,或许说是某些特定时期的记忆变得模糊非常。”
  时光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末尾。
  卡萨帕站在餐厅洗手间的隔离区内,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敲出一支。
  他将滤嘴含进嘴里,低头凑近打火机去点烟的时候却发现打火石因为长年累月的使用,磨损得厉害,打了好几次都打不出任何火花。
  卡萨帕抬手夹了烟,微微叹出口气来,随手将打火机放在隔离区的小平台上。他其实没有什么烟瘾,只是习惯了每次在情绪郁闷的时候来上那么一支。
  可如今打火机罢了工,连让他借着尼古丁短暂地麻痹自己的机会都已经不再。
  “埃斯波西托教授?”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约纳斯的副官站在门口,微微倾身将耳朵贴近木门,“菜品已经上齐了。”
  这是一种委婉的催促——你使用洗手间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
  “好的。”他将手中的烟重新放回烟盒,抬手整理了衣襟,却没有留意到被他随手搁置的打火机。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身边再也没有那只打火机的陪伴。
  那是他高中毕业后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银灰色的外壳带着磨砂质感,开合的盖子下方用花体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G。整个打火机触感微凉,却又出奇地贴合手掌的纹路。
  “我虽然缺席了你成长的很大一部分时间。”老埃斯波西托教授耸了耸肩,指着儿子手指上那道烫伤,“但你究竟在做些什么,父亲母亲不可能浑然不知。”
  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平时少抽点烟。”
  其实卡萨帕没有抽烟的习惯。那时候的他只是喜欢看火柴划过盒边后因为摩擦生热而产生的火花。
  黑暗中的火花泛着橙黄色的光,看起来暖暖的,不刺眼。
  有时候他看着看着,思绪便又飘到了另外的地方,所以才会导致火苗一路燃烧到火柴根部,烫伤手指的情况屡屡发生。
  这件生日礼物刚刚丢失的时候,卡萨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习惯口袋中的空空如也。
  但时间长了,便也渐渐淡忘了这回事,身边除了没有了这只打火机,随之共同消失的,还有常备的烟盒。
  却从未想到原来有一个人在他离开之后进入洗手间的隔离区,从小台上取走了这只打火机,长久地珍藏至今。
  “约纳斯,”莱纳多摊开手掌,食指熟练地拨弄着打火机的翻盖,“这是我的打火机。”
  他凑过去指着那个花体字母给对方看:“这里有个G。”
  约纳斯抬眼,有些疑惑。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吗?”
  十三年前,大学校园宴会厅后的房间里,那位在学生口中不近人情的年轻教授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军官。
  “Gasparre di Esposito.”对方用了他并不熟悉的语言,随即又随和地笑了笑,“卡萨帕·迪·埃斯波西托。”
  “你让我用我的打火机砸了监控摄像头。”约纳斯听到对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开口说道。
  第48章 逃亡(三)
  傍晚,夕阳照射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反射出一片鱼鳞般的金光。
  潮汐翻涌着拍打岸边的礁石与粗糙的海滩。
  这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岛屿,岛上光秃秃的,甚至没有动物生活的痕迹,就连植被都稀少得有些可怜。
  这或许是一座在十二年来不断的地震中由于地壳抬升运动形成的小岛。
  不知道潮水第几次从岸边褪去的时候,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溅起了两丛水花。
  两个又圆又大又亮的脑袋从海面下钻了出来。
  约纳斯伸手拉了拉莱纳多,对方转头看向他。
  他打开防护服的透明保护罩,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抿着唇朝他打手势。
  半小时以前,距离他们从基地中逃出已经过了接近两天半的时间。约纳斯随意选了一个坐标位置,确定潜艇能够自动驾驶后,两人套上了笨重的防护服,打开供养系统,从潜艇下方的紧急备用舱门中跳了下去。
  太平洋海底基地具有对每艘潜艇的绝对监控权。所以即使约纳斯和莱纳多拔了耳机线使他们无法监听,砸了摄像头使他们无法监控,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修改代码内容破坏潜艇与基地之间的联系。
  约纳斯知道,这艘潜艇的紧急备用舱门开启的时候,基地内部早就已经发出提醒,马上会有研究员,甚至是伊莎贝拉·怀特夫人上报联邦大会之后,直接由联邦大会最高军事部门派遣的军事部队按照潜艇传送回来的坐标对方圆百里内进行全方位的搜索。

第48章 逃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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