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比起万年的蟠桃。
　　小狗此刻眼里唯一注意到的就是女孩那双红肿的手。她好像不知道提前洗毛，桃子的外皮把她的手变得惨兮兮的，香甜的汁水不断掉在地面。
　　那只手往前又使劲伸了伸，好像在问：你怎么不吃？
　　我特意给你扒开了。
　　小狗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它想：真蠢，连桃子都不会拨。
　　它凑上去轻轻舔了舔。
　　舔的却不是桃子，而是她那双可怜的小胖手。
　　女孩被手上传来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逗笑了，她发出咯咯的声音：“阿狗，你太笨了，吃桃子不是吃我呀。”
　　你才笨。
　　这个念头刚出来，澧朝七皇子就懊恼地叹了口气。怎么变小后还和这么幼稚的家伙赌气。
　　小女孩见阿狗没有排斥她，一点点试探着把它捞了起来。
　　“我养你吧，我会最爱你的。”就在她即将成功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动物护在怀里之前，身后传来了一声极其冷漠的声音。
　　“清溪！你在做什么！”
　　小女孩吓得一瞬间把狗狗藏了起来，然后乖巧地冲来人喊道：“【…】，我捡到了一只小狗。我想养它。”
　　那个人的名字仿佛是什么禁咒，顾厌离无论如何都没有听清。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男人。
　　男人把小姑娘抱起来，眉头皱的仿佛能够挤死人，冷若冰霜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不可以。绝对不可能。”
　　他甚至忘了用那身恐怖的能力，只是一点点用帕子把女孩的手擦干净，然后将她治愈：“养育生命是一种责任，你还是个孩子。”
　　“责任会让你痛苦和难过。”
　　“肮脏的畜生会让你生病。”
　　“清溪，你要记得，只有我才是为你好。”
　　【…】和小姑娘短暂地吵了一会，然后她又被一只由灵力幻化的蝴蝶吸引走了。她扯着【…】的衣角求他再给他变一只。全然忘了藏在床底下的小狗。
　　顾厌离觉得有些好笑。
　　心性不定又满口谎话的小朋友。
　　【…】走了，顾厌离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漂亮到像神明的小小女孩探头钻进来，然后一把把小白狗压进了怀里：“我捡了你，我是不是就要对你负责呀？”
　　“你会让我生病吗？”
　　小白狗没理她，蠢姑娘。
　　“没关系呀，我永远爱你。”
　　*
　　顾厌离惊醒了。
　　他有点记不清梦中的事情，只记得江乔的声音和昨夜的筋疲力尽。他望着自己身上浑身布满的青紫，陷入了某种沉默。他…他真的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紧抿着唇。
　　江乔也醒了，她快乐地抓狗一整夜，把大狗压在地板上狠狠吸了一遍。
　　少女眼神认真：“别难过。”
　　“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厌离：……
　　第18章
　　他们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座偏僻的宫殿，正是初遇时的那一间。顾厌离的身下是无数破碎的可怜摆件，还有疑似床板的残骸。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破破烂烂。
　　染着灰尘的空气里，还四散飘着他自己的绒毛。
　　哪怕没有记忆，他在环顾四周后也可以仅凭猜测推断出昨夜是多么混乱的场面。男人第一次哑口无言，垂在身侧的指尖稍微动了下，惊讶于自己双手的刻骨冰凉。
　　凌乱的碎发并没有认真梳起，因此微微挡住了他的视线。
　　也挡住了那双此刻有些暗淡的茶色眸子。
　　这里，太脏了。
　　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揪着，然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澧朝尊贵的七皇子殿下紧抿着唇，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怨恨谁。
　　怨恨蠢到中下这么一个圈套的他自己？
　　显然顾家的人不会自怨自艾。
　　怨恨顾瑞麟的那杯酒？
　　是的，合该愤怒的。不管他如今心境如何，一想到如果昨夜中药的不是他，而是本该喝下那杯酒的女孩……顾厌离身上的戾气突然失控，然后小心避开了面前的某个存在。
　　不知是否是药物的原因，他现在浑身酸痛，后背和脖子有些僵硬。男人轻轻歪了歪头，然后，鼓起勇气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
　　江乔也在看他。
　　在顾厌离醒来到他想明白（？）发生的一切时，少女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地上。她的皮肤倒不似顾厌离这般凄惨，只是在某些细枝末节有着可疑的红痕。
　　江乔眼神游离。
　　……昨天晚上，她追着他一路来到此处，中间给他踹进御花园里洗了澡。他不肯让她抱，她就拿着匕首把狗狗的指甲都剪掉了。她凭着不摸白不摸的原则，想对变成狼的顾厌离动手动脚，谁知灵魂里的克制让男人抵死不从。
　　她没办法，把狗狗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再狠狠勒着它的脖子睡了一觉。
　　冷静下来后，少女的神色有些差，眼神带着闪躲。
　　她也有点害怕——害怕狗狗埋怨她。
　　男人不知神明心里的紧张，他心里的紧张更多。平日里杀伐果决的七殿下此刻竟然如此畏首畏尾，良久才犹豫着说出了实情：“那药…会让人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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