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40

　　一整夜乱梦纷扰。
　　一会儿梦到小时候跟着爸爸在莫高窟修壁画。
　　一会儿梦到和杨珊一起跟着杨关在戈壁滩上抓蚂蚱。
　　画面一转。
　　她骑摩托带着白宇宁去看大地之子，却怎么也骑不到地方。
　　后来白宇宁生气了，不肯再坐她的摩托。
　　两个人站在苍凉的戈壁滩上。
　　陈汐拽着白宇宁的手说，“你别走啊，就快到了。”
　　白宇宁却摇摇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他说，“陈汐，没必要谁为了谁就要搭上一辈子。”
　　陈汐醒来时怔怔的，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今天是周末。
　　院子里传来森森和三黄追逐打闹的声音，还有范明素捏矿泉水瓶子的声音。
　　陈汐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两张银行卡。
　　一张是杨关的，一张是杨珊和韩素素的。
　　里面的钱加在一起是二十万。
　　再加上她自己存的那二十万，够交房租了。
　　陈汐把两张银行卡举到眼前呆呆看着。
　　房租的问题解决了，她却并没有觉得轻松。
　　心头被什么东西压着。
　　她不想面对，连床都不想起。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陈汐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白宇宁打来的。
　　她看着手机，迟迟没有接。
　　直到铃声终于停止，屏幕渐渐暗了下来。
　　陈汐拉起被子蒙住头，索性继续赖床。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三黄的叫声变了。
　　陈汐一听就知道是白宇宁来了。
　　陈汐第一反应是把床上的两张银行卡塞到枕头下面。
　　迟疑片刻，她又把卡拿了出来，还和刚才一样放在了枕头边。
　　白宇宁敲敲门，陈汐嗯了一声。
　　吱呀一声，白宇宁推门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 T 恤，清清爽爽的，走到床边俯身捏了捏陈汐的脸蛋儿。
　　陈汐不知不觉深深吸了口气。
　　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擦脸油的味道，闻起来很特别。
　　“怎么不接电话？”
　　他捏完脸蛋，手往被子里面伸。
　　陈汐笑着翻身躲开，又被白宇宁捞回来。
　　“让你不接我电话。”
　　白宇宁忽然坏笑着,抬膝跪在床上，弯腰去挠陈汐的咯吱窝。
　　陈汐最怕挠痒痒，连忙扑腾着边躲边解释。
　　“昨晚跟杨珊和韩素素喝多了，回来就睡着了，没听到你电话。”
　　白宇宁不依不饶，“那也总该说个晚安再睡啊。”
　　陈汐被他挠得连喘带笑，只好求饶。
　　“我怕错了，下次一定改，哎不挠了，别让奶奶听到。”
　　白宇宁终于收了手，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枕头边那两张银行卡上。
　　他拿起来看了看，随口问道，“拿银行卡干嘛？”
　　陈汐靠在床头，捋了把乱发。
　　她看着白宇宁斯文俊秀的侧颜，忽然沉默了。
　　白宇宁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陈汐的沉默。
　　他转头看向陈汐，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了？”
　　毫无防备的，他撞上陈汐不知何时沉静下来的目光，心头莫名紧了一下。
　　陈汐看着白宇宁，一阵沉默过后，还是开了口。
　　“这是杨珊他们给我凑的钱……”
　　白宇宁有点茫然地问，“凑钱……干什么？”
　　陈汐，“交房租……那个 vr 馆谈下来了，我能租到一半的场地。”
　　白宇宁一脸茫然，怔怔看着陈汐，好像听不懂她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汐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好一会儿，白宇宁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轻咳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夸张的淡然。
　　“哦，那个修车厂是吧……你还要开吗？”
　　陈汐点点头，“嗯……我还是想开。”
　　她终于说出口。
　　尽管艰难，但堵在心头的那团东西随着这一声嗯，悄然消散了。
　　她一瞬间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
　　想要什么，渴望什么，她没办法骗自己。
　　她看着白宇宁，目光错杂，等着他说话。
　　白宇宁怔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开口了。
　　说的却是，“缺钱为什么不找我要？”
　　陈汐诧异地睁了睁眼睛，正要开口说什么，白宇宁却忽然起身。
　　“快起床吧，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醪糟汤圆，还有杏茶。”
　　陈汐，“宇宁……”
　　白宇宁拔腿往门外走，“哦，还有甑糕，快起来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不等陈汐开口，白宇宁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
　　陈汐洗漱完，走到餐桌旁坐下。
　　白宇宁正跟范明素说笑，神色如常。
　　见陈汐过来了，把凳子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快吃吧，都要凉了。”
　　他声音泰然，眼神却是闪躲的。
　　陈汐埋头喝了几口醪糟，想和白宇宁继续说些什么。
　　白宇宁却忙着和范明素聊天，始终没给陈汐机会。
　　陈汐莫名松了口气，至少是此刻。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完饭，陈汐问白宇宁今天做什么，白宇宁说要去医院准备明天的一台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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