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破晓 156

　　片刻之后，杀手从狙击点走了出来，用枪瞄准仰卧在地上闭着眼睛的冬月，缓步靠近。
　　没有呼吸声，肢体也没有防备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死了……
　　等等，似乎没有血腥味。
　　“！”
　　在杀手察觉到陷阱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晚了。
　　冬月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猛地睁开眼。
　　在对方视线死角的另一侧，她的手中正握着枪。9毫米口径的P230，防身备用的袖珍枪，轻便小巧，便于随身携带隐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抬起手臂扣动了扳机。
　　子弹近距离击中了杀手的小腿，夺走了对方的行动机会。
　　她提起嘴角：“很遗憾，这身白大褂底下穿了防弹衣。”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对方那一枪不是没有效果，子弹的冲击力很大，大概率是震伤了她的骨头，此时此刻她是在强忍着疼痛。
　　下一刻，趁着对方重心不稳倒下去的机会，她翻身而起，又补上几枪，但对方都及时翻滚身体，躲开了子弹。
　　“啧。”冬月咬牙，“不愧是BOSS身边的杀手，果然身手不凡。”
　　杀手像是经过了组织的特殊训练，仿佛没有痛觉和恐惧一般，行动丝毫没有因为负伤而有所迟钝。
　　狭窄的实验室里，一场拼枪搏杀在所难免。
　　“砰——”
　　连续的枪声响起。
　　在这样的生死决战中，腿脚受伤就等于致命。对决最后以冬月一枪命中对方要害而结束。
　　战斗中易/容/面具有所损坏，她干脆扯掉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喘息了片刻后，冬月才缓过劲来。
　　此时她已经因为紧张和疼痛起了一身冷汗，但时间不允许她休息和后退。
　　“BOSS跑了。”她沉声汇报。
　　耳机里传来上司急迫的声音：“研究所的大门已经被我们封锁，没有人出来，但是有一架直升机降落在楼顶。”
　　“了解。”
　　她迈开腿奔跑起来，目的地无比明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打开楼顶天台门的一瞬间，强风扑面而来，直升机的螺旋桨声震动着耳膜。
　　浓重的夜色和闪烁的灯光中，冬月瞳孔微缩，目光落在远处插着呼吸机、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上。
　　毫无疑问，那位即将登机撤离的老人，就是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
　　——得出这个答案连一秒都不需要。
　　四肢如木乃伊一般干瘪枯瘦，但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浑浊的眼珠却闪烁着冷厉的精光，里面完全看不出任何像是人类的情绪。
　　没有人能准确说出这个老人的真正年龄。冬月只知道，在上个世纪的上半叶，他就已经作为日本的顶级大富豪活跃在上流社会了。按照新闻报道，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新闻中是九十九岁的高龄。
　　组建并经营着黑色组织，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一次一次延长自己的寿命，在冬月看来，乌丸莲耶就像是一个老而不死的妖怪，吸食着罪恶和无数人的血肉为生。
　　此时此刻，她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个妖怪。
　　尽管听说过很多关于BOSS的恐怖传闻，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心中只有无法言说的憎恨和厌恶。
　　这么多年来，乌丸莲耶靠着器官移植和先进的医疗仪器维持着垂垂老朽的生命，等待着药物研发取得突破成果，好让自己延续寿命、重回年轻。
　　人体实验既是为了给组织培养可用的工具，也是为了试验器官移植和人体改造的效果。无数死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无数因为试药枉死的累累白骨，全都是他罪恶的证明。
　　你就这么怕死吗？就这么贪婪吗？——她心中曾抱着这样的质问。
　　但她明白，对于这种执念扭曲的老怪物，那些质问根本没有必要问出口。
　　自己此刻正掌握着胜负的关键。现在对着那个老怪物打上一枪就足够了。能够在此刻解决掉BOSS的只有她。
　　倘若此刻让乌丸莲耶成功撤离，残存的组织势力依然还有不小的威胁，之后也很难再找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她端起了枪。
　　然而——
　　子弹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用完了。
　　大脑空白了一瞬，胸腔中的心脏紧缩起来。她眼眶发烫，用力握着枪，拼命咬着嘴唇，克制着情绪，强迫自己镇定。
　　视野里，直升机的后门已经打开。而她距离BOSS的位置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徒步奔袭过去根本来不及。
　　焦急绝望的情绪翻涌上来之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不，还有一颗子弹。
　　她抓住了这一瞬的灵感，急切地抬手掏出了胸前的项链吊坠。
　　被体温捂热的金属闪烁着锋锐的银色光泽。
　　正是一颗P230的子弹。
　　只是子弹保存需要干燥的环境，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恐怕已经哑火失效了。
　　“景光，景光……”她喃喃自语，扯下吊坠，把这颗子弹装进了弹夹里。
　　景光，我最爱的恋人啊，请帮帮我吧。
　　这是我们的回忆，也是我们共同的意志。
　　她默默地在心中说道。
　　面前仿佛浮现出那双清澈湛蓝的眼睛。原本狂乱的心跳，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举起枪，对准了目标。
　　空气都似乎冻结在此刻，一股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力量在指尖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