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谎言之花333


  在那次谈话后,自己做了什么呢?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精神系巫师可没有空间系那样好的记忆力,正相反,由于随手就能捏造出虚假的幻觉,更容易将现实和梦境混淆。
  梦境于他,和现实并无分别。
  自己似乎找上了老师的朋友,一开始两人相谈愉快,可当他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也正是在老师死前给予他的最后的礼物,自己却被那位前辈给赶了出去。
  “身体的折磨更令人恐惧,还是精神上的控制更令人恐惧?”
  在珀西瓦尔看来,两者没有任何区别,正如自然女神和光明神,在迥异的表象下,潜藏着的可能是相似的本质。
  菲尼克斯是个可悲的人。
  时至今日,他依旧如此认为,哪怕在菲尼克斯完全不讲情面的逼迫下,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死去的人,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原来如此傲慢吗?傲慢到连从未见过的神明也要怜悯?
  在轻微的恍惚后,他却想着,本该如此,自己的傲慢不正是菲尼克斯的傲慢吗?
  城邦纪开始前后是一道分界线,光明纪结束的前后也是一道分界线。
  正是因为自己从没见过菲尼克斯,才敢下这样的决定,可换做是自己的老师,或是老师曾经的同僚,他们是绝不敢轻易行动的。
  光明的信徒恐惧着光明,正如自然的信徒恐惧着自然。
  更可笑的是,分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却又伪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仿佛粉饰太平,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相从不会被谎言掩盖,可是他所追逐的,却从来不是真相。
  珀西瓦尔靠着椅子,闭上眼睛,让意识缓缓下沉,仿佛进入了泡沫似的梦境,可又无比清醒。
  人经常会幻想,过去某件事假如从未发生,现在会有什么变化,但他所想的仅有当下,以及未来。
  他是不会为自己的作为所后悔的,诚然,珀西瓦尔活了这么多年,鲜少见过同僚和后辈露出后悔的情绪,哪怕有寥寥几个,也不会是精神系的学生。
  某些时候,这种诡异的一致性让他几乎要怀疑,人类的背后是否存在着某个共同的模板,可转念一想,答案不早就写在书里了吗?
  “菲尼克斯是人类精神的凝聚体,是所有灵魂的来处,也是所有灵魂的归处。”
  书里的知识就一定正确?
  珀西瓦尔也怀疑过这仅仅是菲尼克斯的谎言,为了吞噬人类灵魂里的魔力,刻意编造出的谎言。
  可这手段却又太委婉、太柔和,半点也不像是记载中,从蒙昧纪苏醒的那位先哲。
  于是,他又怀疑起,这句话确实是直截了当的真相,但将真相告知于众,仍然不像是菲尼克斯的作风。
  但菲尼克斯何时有作风可言?
  光没有形状。
  他构建假设、推翻、构建新的假设、再次推翻。实验桌上用作占卜的烛火在风中精灵般飘忽,变化不定、反复无常。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珀西。”辛西娅倚靠在门边,双臂环抱在胸前,懒散地抬起眼睛望来,“最后一次模拟实验,你不来守在旁边吗?”
  珀西瓦尔这才发现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被他荒废掉了,他将手中布满裂痕的水晶放回实验桌上,径直走向对方。
  “纳撒尼尔?”辛西娅的目光落到水晶上,又转向他,“我从前可没看出你有这么念旧。”
  “不,那只是因为他的生命信号没有完全消失。”珀西瓦尔冷淡地说,“假如你我彻底失败,那最后唯一的希望,就只会落在他身上了。”
  辛西娅沉静的目光下尽是萧瑟与阴郁:“我倒是不知道,你会对一个还未正式入门的学徒抱有如此高的期待。”
  珀西瓦尔拾起白外套披在肩上,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只向外走去,日光笼罩下,身形愈发清瘦。
  若有人能提前避开这场灾难,当然是好事,正如他从来不打算强求周友生从雾岛返回俗世,也没有强行让约翰蒙德成为他计划的实验品。
  他可以默许其他人临阵脱逃,因为他们各有各的退路,但自己却不能这样做。
  他是学派的首席,是如今仅剩的巫师组织的领袖。
  “如果阿纳托利尚在,必不会让他一手创立的组织落到这番进退不得的境地。”
  珀西瓦尔偶尔会有这样的念头,但他同样清楚——能有如今的局面,和传说中那位创始人,本就密不可分。
  阿尔特米亚的城池下,有人拦住了唐诘的去路。
  “你说是谁下的命令?”
  不必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脸上此刻必然尽是错愕。但在守门的士兵眼里,风尘仆仆的年轻巫师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冷色调的瞳孔像是燃烧着幽蓝的鬼火,仿佛即将择人而噬。
  “卡列斯特大公。”士兵小哥顿了一下,似乎是迟疑地问,“您应该知道是哪一位大公吧?”
  “我只认识安娜·卡列斯特。”唐诘不乏讽刺地说。
  安娜夫人在卡列斯特家族早已退居幕后,世俗权力交由曾经教养的学徒及后人管理,谢普朗克便是其中之一。
  但她依旧是隐形大公,只因这么多年来从未停下过吞食魔兽尸体的行为,令人触目心惊。
  帝国纪早期她就是菲尼克斯祭司的候选人,足以得知其魔力底蕴深厚,没人想知道她如今到了何种境地。

第166章 谎言之花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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