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殊途者如何同归


  谢榭又恢复成那个一无所知的谢榭,全神贯注地陪妻子和儿子肆意玩闹。
  对别人来说,这只是光阴长河中一段早已逝去的旧忆,对他来说,这样的时光却是他的当下,他的现实,这里有他的全部。
  他眼中的真实是别人眼中的虚幻,与他又有和干系?
  屋内笑声摇动灯火,虞渊手中捏紧在谢榭指导下做出的金色机关球,重新踏入金色漩涡。
  光阴长河之中,段成璧不知为何已然离开,虞渊准备用来对付他的东西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他在长河中一个漩涡一个漩涡地翻找,终于找到了在璇玑天境中造出御敌大阵的谢榭。
  那时谢榭眼神依旧温和清澈,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压不住的疲惫。虞渊到时,他正身处一个洞府之间,昼夜不歇地改着阵图。
  散落纸张上画着的山河城镇走势布局,正是中州云崖镇的雏形。
  无论是哪个谢榭见到虞渊到来都没有表露过分震惊,他好像天生如此,能包容见过的一切离奇的事物。
  谢榭让虞渊自己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坐下,与他对谈:
  “徒孙你来得凑巧,要是再晚半个时辰,我就要启程去中州了。”
  虞渊从修真界简史上知道,这一年中州与鬼界交界处裂开一条永远合不上的缝,群鬼爬到人间肆虐,万民流离,整座中州已沦为焦土。若非云崖镇出现,中州只会沦为人鬼交战的战场,需要拿源源不断的人命去堵这个窟窿。
  而光阴长河再往后便没了漩涡,谢榭死在云崖镇建成的这一年。
  “一定要亲自去吗?”尽管知道这只是一段过去的时光,再如何干预都只是徒劳,但虞渊还是苍白发问。
  如果谢榭没有死的话,师父现在或许就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阵法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没有我,云崖镇造不成,所以我必须去。话说你这么问,不会是云崖镇没建成,还把我反噬死了吧?不可能啊,我改良了三百多版,只有这版最贴近中州地脉走势,最有可能成功……”
  “师祖,云崖镇建成了,但你还是死了。”
  “是仙盟哪个鼠辈?在下既不要名也不要利,只想干完这票金盆洗手带燕燕和流景回关外,他犯得着这么缺德还卸磨杀驴么!”
  谢榭怒拍桌子,一脸不忿。
  “大概率,是重奕吧。”
  虞渊斟酌回答。
  谢榭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随即又像是被抽干所有情绪和力气般瘫倒在地。
  他凝视着虚空中的一个小点,忽然道:
  “徒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谢榭:这不是拳拳慈母心么,哈哈……
  第96章 殊途者如何同归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仙盟还未成立时,人间有一个大派,名叫凌云宗。”
  多数故事都以俗套的“很久以前”开头,泛着黄染着灰,即使叙述者的语调再平静,也不免给人一种遥远得触不可及的感伤,
  “凌云宗内有一位姓谢的仙子,喜四方游历,惩恶扬善,她在游历人间时从洪水中救下一个婴儿,怜他孤苦无依,便收他为徒,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婴儿身世无从考据,也就随了她的姓氏。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师父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他两岁时,一向独来独往的师父在斩妖除魔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人一双眼睛长在天上,傲慢又自负,性子十分讨人嫌。师父与他结伴追查一伙魔修,一路上常大小误会争执不断,没个消停。事了后师父因宗门传召离开一段时日,不便带徒弟一道,那人居然自告奋勇地替她代为照看徒弟,真是奇也怪哉。”
  “徒弟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男人不待见他。但他跟着男人过了整整一年,男人每日笨拙地给他梳头穿衣,手忙脚乱地做饭给他吃,还要一脸嫌弃地唱歌哄他睡觉,样子狼狈又滑稽。徒弟也意识到男人就是只纸老虎,渐渐不再怕他,开始叫他叔叔。”
  “一年之后,师父回来了。男人同师父表明心迹,成了师父的未婚夫。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他不待见我是以为我是师父的私生子。”
  谢榭说到这里时,笑得眼里都冒出了泪花,
  “你不知道,他选择的表白地点是荷花池边,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我师父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转身就走,然后他开始大声了,但还是结巴,说完之后,还没等师父回头,他自觉无地自容,一头栽进荷花池里了哈哈哈。后来世道纷乱,魔族肆虐,诸门派各自为战,他们见世间疾苦,便有了统合诸门派为一体,共御魔祸的想法。”
  “没错,徒孙,我现在给你讲的,就是我从前的故事。”
  谢榭伸了个懒腰。
  谢榭不会无缘无故讲一段往事,虞渊预感到什么,沉默片刻后艰涩发问:
  “那个男人……”
  “不错,正是重奕,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榭说到这里时,激昂的语气忽然垮了下去,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神色空茫,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故事的开篇和发展都是好的,每个人投入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好像谁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结局呢?重叔……重奕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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