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师兄深藏功名


  虞渊走在回宸光峰的路上,面上表情并不如何好看。他唇角紧紧抿着,眸中多情的春风凝成了冰,脚步加快,回来时倒比下山时快了一倍不止。
  身边的小猪崽“让让”似乎察觉主人心情不好,担心再次成为储备粮,一直绕着虞渊的腿打呼蹭蹭。
  虞渊叹了口气,蹲下摸摸猪头,轻声道:
  “我没事,你去玩吧。”
  让让抬起黑豆似的眼打量他,四蹄方向不一,足见犹豫。
  虞渊见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去吧。”
  他指腹因常年练剑写符,结了一层薄茧,摸让让脑袋的力道很轻柔。让让舒服地眯起眼,鼻子在他掌心蹭了蹭,终于小炮弹似的跑远。
  而虞渊则靠在李树下,目送他撒欢远去,面上笑意淡淡敛去。
  左右无人,剑灵也不再顾忌,直接现了形,跳起来在虞渊面前挥舞双手:
  “喂,喂,不许无视小爷,他明明什么都没透露你怎么就知道了,快说快说!”
  虞渊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心情理他。
  剑灵见状,不由气结,嘴里边叽叽喳喳讲着话,边绕着他转圈以彰显存在感: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诈他,就像当初诈我一样。你想让他着急,让他心慌,这样他就会露出马脚,那我告诉你,你可打错主意了,你那个四师弟很危险,他可没有我这么好骗……不对,小爷我也不好骗,只是一时上了你的当。”
  被他在身边环绕着叨叨,虞渊就算再想迎风流泪,对雨伤怀,此时也歇了心思,认真请教:
  “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闭嘴?”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剑灵答得飞快。
  “我没想诈他。四师弟是所有师兄弟里最深不可测的一个,我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他的眼睛。反倒是他一开口找理由瞒我,我还真有可能信。”
  “那你……”
  “所以在他庡㳸开口找理由骗我之前,我先走了。”
  “……”
  “那你凭什么觉得他在骗你?”
  “直觉。”
  “不想说就不说,搞得好像谁稀罕知道似的,还什么直觉,切!”
  剑灵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为虞渊涮他玩,怒气冲冲地追着让让离开的方向跑了。
  虞渊站在原地,看雨打落花,零落成泥,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内。
  他确实没有骗剑灵。
  他对于谎言的直觉一向很准,无论面对谁,几乎在对方开口的瞬间,他就隐隐有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真话还是假话的预感。
  准得可悲。
  接下来几日,虞渊照常生活,日子过得与昭明在时并无什么不同,白天练剑,晚上写符,偶尔因修罗场被传送到昆山各处,吃的瓜比吃的饭还多。
  倒是掌门因他最近过于勤勉,连督学傀儡都找不出什么错处,怀疑虞渊掌握了什么新型摸鱼方式,曾有段时间亲自来监督。
  一连几天观察,确定虞渊切切实实地在努力修炼后,掌门老怀大慰,收回了监督他一年半的督学傀儡。
  只要铲子足够硬,再粘锅的咸鱼也能翻身。
  经此一役,掌门觉得督学傀儡无比有效,大手一挥,决定造福所有弟子,又重新炼制了许多具傀儡安置在苦行峰上,监督所有弟子早课。
  早课内容除了夫子授课外,最重要的一项内容便是打坐。
  打坐冥想对于好动的少年人来说最是枯燥,稍有不慎便易睡着,但随着修为愈高,对功法的理解感悟越深,能便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身心舒畅。
  而判定打坐合不合格的标准其实很简单,冥想使人灵力循环,通体舒畅,睡觉则会……腿麻。
  因此若是打坐完后,谁若是站不起来,便会被督学傀儡揪出,贴身监督三到五日不等,搞得苦行峰上一片愁云惨雾。
  众弟子叫苦不迭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二师兄能忍这玩意儿一年半,着实是个干大事的人。
  时逝如水,昼夜不歇。
  转眼一个月已过,李花落尽,褐色枝头上冒出些许新绿,昭明依旧未归。
  宸光峰上与以往并无不同,只是少了半个人,好像整座山都空了似的。鸟雀啁啾,风过李林,哼的都是同一曲寥落的歌谣。
  入夜时虞渊照常提笔写符,符笔蘸朱砂,于黄符上游走,落笔连贯,一气呵成。
  及至最后一笔落下时,眸光无意扫过被低压在檐下消瘦的弯月,他心里忽然想,原来他上辈子死的时候,昭明一个人生活在宸光峰上,居然是这种感觉啊。
  最后一笔落定,清冷的寂寞满室铺开。
  檐角铜铃被风惹得轻笑,虞渊习惯性在小竹屋阶前续上烛火。
  归客未归,灯花瘦尽,不过又一宵。①
  作者有话说:
  结尾改编自纳兰性德的《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中的“瘦尽灯花又一宵”一句。
  第39章 二师兄深藏功名
  昭明不在的第衤糀四十五天,戊时三刻,夜枭啼。
  自督学傀儡遍及苦行峰后,昆山弟子学习热情愈发高涨,内卷之风盛行,师兄弟偶然路上碰见,聊天叙话时必谈及“今天督学傀儡跟着你了吗?”,表达祝愿时必加一句“愿你形单影只,学业顺遂”。
  是夜晚课,今春新开设的修真界简史课夫子抱着一摞厚厚的史籍走进学堂,将书往桌上一放,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将房梁上结网的蜘蛛惊得坠下。

第39章 二师兄深藏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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