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状,不由得笑了笑,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无声鼓气,年轻校尉赧颜回以一笑。
  吴金错生于皇宫,长于皇宫,从来不觉袍泽情谊如何弥足珍贵,此刻他只希望,这些人都能活下来。
  吴金错不善言辞,更说不出鼓舞士气的言语,但大敌当前,总觉着该说些什么才合适,想了想,最后道:“诸位同僚,生死同当,杀一个抵命,杀两个赚本,杀不够数的,我吴金错替诸位补上!”
  马蹄扬起,噌的一声,金错刀出鞘!
  一里外,上万把战刀同时出鞘!
  两股洪流相冲,刀刀碰撞的金石声,人与马的嘶吼声,哀嚎声,瞬时响彻长野之上。
  一路斩下数颗头颅,吴金错调转马头返身再度冲杀,耳畔不时有破空声呼啸而过,明枪易躲暗刀难防,不仅眼前有刀影不停劈来,左右身后更有不知何时便劈砍而来的一刀。以前只知双拳难敌四手,如今才终于明白,何谓寡不敌众,任你武艺高超又如何,可敌的过这上万把杀人刀?
  一波冲锋过后,双方各自拉开一个半圆的弧度,调转马头期间重整阵型,准备第二次冲锋。骑兵冲阵从来不恋战,马匹只有在冲锋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间隙时,吴金错转头望了一眼,不禁背脊发凉。
  己方骑阵仍在调转中的势头,敌方却已重振旗鼓,迎面直冲而来。
  城头上观战的中年儒生面色一沉,身旁的魁梧老者亦是面色凝重,站在高处自然瞧的更清楚,双方人马在第一次短兵相接中战力相当,东越骑军在人数上占优却也未讨到便宜。但在随后的阵型调转中,东定骑军明显弧度更小,速度更快,几乎不留余力,一直保持冲锋势头。
  这种打法在一甲子前屡屡可见,最早源于北府军,而后传于燕字军,如今又被出身北雍的白起再现。
  第二波冲锋,几乎大江东去,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东越骑军被一冲而散,只得各自报团取暖。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局势已然往一边倾倒。
  一袭白衣飘然落在二人身后,压着怒意道:“大将军,还不增兵?”
  余祭谷没有吭声,楚寒山亦是一言不发。
  此时增兵,虽可为战场上剩余的袍泽解围,却不利于往后的战事。敌方不过区区一万人马,便打的两万东越精锐溃不成军,再出兵即便胜了,城内的这些甲士百姓该作如何想法?
  咱们是不是打不过商歌?
  城门是不是要破了?
  人心一慌,军心便不稳,接下来还怎么打?
  难道这一万骑军便要逼得他余祭谷出战,还是初战就逼得东越不得不拿出最精锐的陌刀骑?
  良久,余祭谷才沉声道:“请殿下退回城内,就是死,这两万人也得死在战场上!”
  洛阳凝望着魁梧老者微微颤抖的背影许久,未曾后退半步,反而走上前,与二人并肩而立。虽不知晓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倒下,记住他们的身影。
  这是她该做的。
  一夜厮杀。
  天色微亮时,城门再开,不等东越骑兵尽数涌出城,那些仅剩不到三成的东定骑军毫不犹豫,撤退离场。
  晨曦冉冉,染透鲜红的铁甲与战刀,在金辉中更加殷红。
  两万多具不分敌我的尸首上,仅零星站着寥寥数人。
  他们抬头望向东日,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第215章
  城门刚开没多久,出了兵又收了兵,城内街道上仍旧空空荡荡,不少门户开了一条门缝,或是半扇窗户,里头的人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那些回城的骑卒身上甲胄依旧光鲜,不见半点厮杀过的痕迹,头盔下的脸孔皆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瞧见这幅场景,半大点的孩子都知晓,这是打了败仗,昨夜出城的那批骑卒没一个回来,败的彻彻底底。
  到了晌午,人们才瞧见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伤兵败将,有些缺胳膊少腿相互搀扶,有些被人抬着刚入城就断了气,两万人出城,回来的不足百人。
  一个拄拐的老人与这些伤兵擦肩而过,走向城外,他身后跟着几名满面哀容的妇人。几个伤势较轻的甲士驻足侧目,脸上皆是惊诧的神色,而后不约而同收回了目光。他们认出了老人,却没人敢出声。
  老人停步在城头下,抬眼望向那个走在队伍最后的年轻人。
  年轻人腰间那把金错刀已染红的看不出本来样貌,一手提着一把缠着红绸卷了刃的东越刀,一手夹着一个染血的头盔。
  年轻人的身后,是一片满目疮痍的焦黑长野,成群的乌鸦盘旋在上空,满目触及皆是人与马的尸首。
  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般惨烈景象了?
  二十年前都不曾如此,难道东越真的要亡了?
  满脸血污的年轻人走到老人跟前,愣了愣,而后默不作声的将刀与头盔放在老人脚下,继续朝城门走去。
  头盔属于那个才娶妻不久,尚无儿女的年轻校尉,刀则是老卒的,这二人是父子。吴金错虽认不得老人,但从样貌上能瞧的出,这老人与那对父子应是祖孙三辈。老人身后跟着的几名妇人,便是他们的妻妾。
  身后传来哭喊声,吴金错不敢停下脚步,方才他便瞧见,那老人有一只跛脚,应是在沙场上留下的病根。三辈从军,独子独孙皆战死,死后连个全尸也留不下。可在身后那片长野上,还有更多与这对父子一样的袍泽,这世间最后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处衣冠冢,与一块碑。

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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