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对质


  宜州尚有南齐遗风,自她坐镇洛州后已有不少旧臣投奔,攻下不难。宜洛相邻两州可连成一线,东靠通裕关,西隔鹤凇,北依洛水,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战略布局,可还有一个几乎无险可守的南面,此时称帝,无疑是将脆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
  所以,她目前的要务是攻下宜州以南的冲会关。
  花猗与青丘前任国主花狩乃一母所出,姐妹两个原本感情深笃,可惜长大后理念不合。花猗不愿狐族背负先辈罪孽,世世代代镇守盐海之尽,身为仙族却无法登天,她苦劝姐姐无果,带领部下发起叛乱,最后功败垂成,被逐出青丘,余生再难回返。
  她懂些军政,但照搬至人间也不是处处都讲得通,便不大发表见解。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狐仙帮我这许多会否遇到麻烦?”
  花猗唇边浮起高深莫测的笑意:“是啊,天机不可泄露,但我告知殿下的并非天机,只是将梦中所见转述出来,其余全靠殿下自己参悟,不是么?”
  此言非虚,上古狐族便是以预知后事的神力相佐共工颛顼,虽然传至后世已日渐薄弱,不过预判人间事还是绰绰有余。就拿花猗来说,她梦见的多是些模糊不清的景象,模棱两可的话语,未能知尽全貌,可也已经足够。
  “那敢问——”沈知蕴抬眸,“狐仙何以劝我将崔信之名划除,请朝廷另派那个叫做李淳的官员前去玉瑟城?”
  花猗表情有些古怪,反问道:“你晓不晓得那个李淳究竟是谁?还是说,你以为绥朝陛下这么轻易便情根深种,还是对一个男子?”
  她往沈知蕴腕间瞥去一眼,笑道:“殿下对情|事是有些迟钝,也情有可原。”
  余婉一直静静立在沈知蕴身侧,沉默得像块石头,此时却紧张得掌心沁汗,生怕花猗说出断情蛊。
  “所以这个李淳……”沈知蕴垂眸片刻,对花猗这道目光有些不明所以,紧追不舍问道。
  “或许我应当对殿下说起她另一个名字。”花猗一字一顿,“李怀疏。”
  沈知蕴心中微震,她虽然早有预感,却没想到真是这样的答案。想起自己支使李妍在后宫迷路,制造巧合与李识意偶遇那日,她原来是那么早就见过重生后的她,难怪……难怪当时便觉得甚为熟悉。
  “怎么会?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花猗昔日部下并未遭到血洗,她虽然不能踏入青丘,却仍然可以获取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于是将自己所知事情娓娓道来。
  听罢,沈知蕴陷入沉思,久未开口。
  “莫非此人对殿下意义深远?”花猗见她有些失态,不由猜测道。
  沈知蕴叹息一声,诚实道:“我视她作友。”
  “原来如此,虽未与其谋面,但闻得殿下这句大概也晓得是怎样见之难忘的女子。”
  花猗稍微一顿,又道:“既然今日与殿下契约已毕,日后恐难再见,我再坦白一事——李怀疏前世中毒身亡也与我有些干系。我曾告诉般般,绥朝陛下有李怀疏这一助力,殿下夺取江山更多几分困难,她不知怎么想的,竟买毒杀之。”
  沈知蕴眸色讳莫如深,缄默以对。
  花猗复又戴上狐狸面具,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如殿下所说,同殿下共此一段路程也算缘分,而今辞去,还望来日能听闻殿下的好消息。”
  “也罢,我便再劝一句,权当是临别赠言。乌伤王庭还将生变,三方混乱之际,前路迷雾重重,连我也难预测。但没有比李怀疏更能牵制绥朝陛下的人选,她之于殿下,即如般般之于绥朝陛下,不过是个筹码而已,殿下当以大局为重。”
  花猗走后,屋内陷入死寂。
  目光落于沈知蕴好像在酝酿一场雷霆怒意的背影,余婉凝神细想,其实大概晓得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并不是李怀疏竟死在庄晏宁手中,而是现在正值关键时候,经花猗之口暴露出庄晏宁曾经瞒着她行事,这已经大失一个属下的水准,更别说庄晏宁还肩负重任,在她身上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仅要完成使命,还要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恐怕才是沈知蕴真正所想。
  余婉身处局外,自然耳聪目明,深涉局中的这两个人却未必知道自己想的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沈知蕴冷然吩咐:“叫她过来。”
  却说庄晏宁今日清晨便出门去往城内各大首饰铺子,进出一间又一间,终于选中一支通透碧绿很衬肤色的竹簪。她即将代表洛州这边出使玉瑟城,归期不定,然而春社过后便是沈知蕴的生辰,她怕自己错过,所以想提前送出生辰礼。
  回来时被余婉截住,余婉简单将发生的事知会一声,庄晏宁沉默片刻,出乎意料的没有畏惧恐慌,反而如释重负地一笑。她只是颇为遗憾生辰礼暂时不好送出去,便用帕子包好竹簪,揣入怀中,点头道:“好的,我这就过去。”
  “好好同殿下认个错,至多被罚顿板子,横竖你过几日就要远行,殿下向来心疼你,也会顾及路上颠簸不便养伤,应当不会罚得太重。”
  “嗯,我晓得的。”
  第95章 对质
  庭院深深, 主屋附近的侍从与暗哨俱都在余婉走后被遣散。
  庄晏宁埋头走路,并未留意。即便注意到这份不愿在人前伤她颜面的用心,她也只会以为是事情涉密才刻意屏退, 从来不会往感情那方面想,她没有这样的底气。

第95章 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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