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食用75


  “心很大,装得了天下人天下事,屡屡将自己置之度外。”
  庄晏宁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钦佩,只是道:“那我和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邬云心直言不讳,“我时常怀疑你们是私生姐妹,快说,到底是不是?”
  庄晏宁掀了掀眼皮,不悦道:“不是。”
  “茫茫人海,有那么一两个长得像也很正常,我是歙州人士,那里与长安隔了十万八千里。”庄晏宁又道,“再者说,我同她并不一样,我的心小得很,装不下那么多人。”
  “就那么一个人,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她想要我的命都可以。”
  “……啊?”邬云心愕然道,“是谁?”
  庄晏宁低头咳嗽一声,神色很不自然:“假设,我说假设。”
  邬云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李怀疏又何尝不是呢。”
  简直没法聊,庄晏宁被她气得胸口发闷,指着门外,向她下逐客令:“出去。”
  邬云心感到莫名其妙,起身要走,庄晏宁又忽而问道:“你既已与她割席,听闻死讯仍会难过么?”
  “那是自然,好歹相识一场。”
  她不愿沉浸于悲伤中,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庄大人的脾气好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听说你才入朝为官不久便四处树敌,仇家那么多,倘若你哪天死于非命,我也是会难过的。”
  没想到庄晏宁却说:“我死了与你何干,你难过什么?”
  邬云心大为不解,将她当傻子一样斜了一眼:“我们是朋友啊。”
  “这一路上同生死共患难,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同分一袋栗子,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还不是朋友么?”
  庄晏宁嘴角一颤,侧过脸去:“我不需要朋友。”
  她这样子在邬云心眼中活脱脱一个口是心非,还待辩驳,却见庄晏宁陡然站了起来,她不由分说地将聒噪的邬云心给赶了出去,上好门栓,两耳清净。
  一连数日,庄晏宁不得空闲,也尽量不去想沈知蕴,玄鹤卫在暗,须弥阁也在暗,她知道自己不便再与对方碰面。
  “娘子还需要些什么?”杂役在二楼四处走动,见庄晏宁食案上的食物已用了个七七八八,便走过来问了问。
  今日天气好,兼之官服穿得都要臭了,庄晏宁将它脱下来交由仆从浆洗,穿着粉蓝襦裙出的门。
  她将长发梳向右,编了一条长长的发辫,邬云心犹嫌朴素,跟本地人学来一个发饰,为她在辫尾绑了个形似小兔的五色绸带,垂在雪白胸前,走路时布料随风飘动,好像兔子真的在蹦来跳去,俏皮极了。
  如此一来,她瞧着就没那么不近人情了,不然杂役也不敢上前询问。
  “不需要了。”
  待杂役走后,庄晏宁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约莫半盏茶后,她见四下无人,将一镂刻精致的楠木盒置于案边,这才下楼结账。
  下楼时,与一名鎏金面具覆面的女子碰肩而过,嘈杂声明明就在耳畔,对方面具边沿垂下的金色细链也在轻轻作响,不知为何,庄晏宁仍然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声音,还笑了一声——“兔子,很可爱。”
  庄晏宁耳朵霎时就红了,身体也不听使唤似的,她脚下一踩空,幸得旁边人及时搀扶一把才没叽里咕噜滚下楼。
  戴着面具的女子坐在庄晏宁适才所坐位子,楠木盒子里红色绒布衬底,躺着一条水纹精致的蓝色腰带。
  她想起荒唐的那夜,做那等事,庄晏宁的腰伤倒像是假的,缠着她,夹着她,又俯下身,磕磕绊绊地用牙咬开她的腰带,似乎不希望她再像上次那样穿戴齐整,仅是自己出丑难堪。
  那条银白细带最终被绑在了细白的腕骨上,她衣衫半褪,神色冷淡地掌控着庄晏宁的身体,任由情潮浸满她眼尾,化作泫然欲泣的水光。
  并非惩罚。
  沈知蕴仍堪不破□□,妄图死守自己的禅心道骨,心神激荡之声怎好叫人听见?
  没点东西,只叫了一壶茶,闲坐半晌,有位高挑女子步入视线中,她戴着一顶垂到腰际的黑色帷帽,面貌被遮得影影绰绰,上楼后四下环顾,座位半数都满了,有几桌坐着五大三粗的男人,吵吵嚷嚷地猜拳喝酒。
  她走到沈知蕴身旁坐下,似乎只是迫于无奈跟人凑个桌子,叫来杂役点了吃食,待东西摆到面前,便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两人从头至尾仿佛萍水相逢。
  饱腹后,那女子起身要走,黑纱背后的殷红嘴唇动了动:“阁主,事已成。”
  这声音赫然是司妩。
  恰是此时,心猿意马的庄晏宁坐车回到刺史府,才走下来,等候在路旁的宗年便大步上前,似是有事告知,用眼神向她示意左右。
  她屏退旁人,宗年立马急切道:“崔庸死了!”
  “什么?”庄晏宁蹙眉,“不是你在负责刑讯么?”
  宗年道:“刑讯也不是时时刻刻,但牢狱内重兵把守,无人劫狱,似是下毒,防不胜防。”
  “还有——”他将腰间别着的纸条递给庄晏宁,“这是适才猎隼传来的消息。”
  庄晏宁将其展开,上面告知了两件要事:其一,登基大典已成,晋王谋反被废,其二,崔放大义灭亲,先她一步供出崔庸有不臣之心,是晋王同党。
  作者有话说:

第八章食用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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