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途中日常

　　只见霍阗从怀中掏出一件什物置于桌案，一枚足有半掌大的黄精玉佩。玉面雕刻精致，其上高山耸峙，阴雨之下群鸟疾行翱翥，那本是他姓氏最起初的东方古语。石质细润，但历经的年岁过久，泛出古朴的色彩。霍阗探出修长二指将玉推给凖哥，“我还没那么柔弱，出一趟署就预知自己即将命不久矣，急着来找你委托后事，”他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爷好得很，只不过这一趟不知要去多久才回。爷不在署内镇着，时间一久……恐中央署要变天。”
　　百来号的署臣之中，必有异心者。
　　——那便诛。
　　坐他对面的男人盯着桌上一块玉，久久没有说话。
　　霍阗说：“符给你。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带着兄弟们，都多久没有真枪实弹干过了，想必生疏得紧，等我回来要是见不到人人都能打中靶心，爷唯你是问。”
　　说完便走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命令一下达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就撂挑子走人。庚姜推着霍阗都快到楼梯口，这时听见耳后隐约有匆忙的脚步声。凖哥这时候才回过劲，手里抓着那块黄精玉佩，“等等！”
　　庚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出于礼貌上前一步，伸出手，“霍先生带玉器多有不便，如有物品交予还请由我转……”送。
　　最后一个字没有脱口，因为那时候凖哥已然越过庚姜，径直走向霍阗面前。
　　对庚姜视若无物。
　　这很奇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庚姜的敌意甚重，然奈何后者过于受霍阗的器重，以致于不能明面上大干一场，只能把人当作空气，用一种轻蔑的态度评价他。庚姜也感觉到了，可惜找不出原因，但这其实也无所谓。根据庚姜固有的契约认知，他只要恪守本分，不受霍先生的讨厌就足够。
　　霍阗手中就这样莫名其妙又多了块玉佩，他抬头看板着脸的凖哥，想起来当初自己对这人的初见印象就是臭水沟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也未曾变过。是了，冷臭的石头，哪里会那么容易改变。
　　“我不需要这个，你收回去，”凖哥凸目瞪他，“早年间弟兄们一块南征北战，凭的的刀枪棍棒，留下的是手足情谊。霍阗，他们听从你的号令，出生入死，不是因为你手里有一块破玉佩，而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大哥！”
　　“从前是，如今是，未来也是！”他负气道，“你拿回去，不需要这个我也会把他们带好，这破东西你就跟传家宝似的自己留着吧！”
　　四目相对，眼如刀光，霍阗将东西揣怀中摩挲了会儿，叹气。凖哥眼睁睁看他拉过庚姜的手，并将玉佩交给他，“情谊……也都是情谊，”他说，“同样都是经受住时间的磨砺，为什么你偏偏就是不能把他看作自己人？”
　　“霍凖，”再听见这个名字已经是恍如隔世，亲近的人喊他凖哥，一叫就是好多年。从霍阗嘴中吐出的连名带姓多了几分慎重疏远，如同二人相隔千里，陌生到仿佛这个名字都不曾属于自己。霍凖怔忡了。
　　“庚姜是我的人，”霍阗说，“无关你情愿与否，你必须学会接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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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part1】
　　霍甜甜：庚姜是我的人。
　　霍甜甜：无关你情愿与否，你必须要学会叫他嫂子。
　　凖哥：……（妈 的，被喂狗粮了。）
　　【小剧场part2】
　　霍甜甜：他学不会背叛，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
　　小姜：……（不说话）
　　未来就是署丞大人被打脸的高光时刻了
　　第44章 途中日常
　　署丞大人十天半月都呆在霍斋，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要求生活精致，所谓的精致是在自己的狗窝里自得其适，简而言之就是惯出了一身臭毛病，一旦脱离熟悉的环境就会产生水土不服。
　　事实上当事人也没想过自己能沦落成这副德行，遥想当年还是睡在草垛垛上都不嫌扎人的金刚皮骨，如今睡一宿客栈的硬板床隔天腰椎都要发酸。看来时间都是认真的，那年他十九岁，今年他二十九岁，从青葱岁月跨到而立之年，是该服老了。
　　然一码事归一码事，服老和自己出来作孽半点也不冲突，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预判有误，什么都没变，单就他的身体素质一落千丈。翌日早上起来煞白着一张脸，趴在塌上想这事时尤在后悔。悔——太悔了！早知如此就该随便支使一喽啰趁早处理完这堆破烂茬子事，还省得自己遭这份苦，念及此处忽地痛叫一声，撇头怒瞪，坐床沿边上的庚姜显得无辜，“霍先生，”他双手举起自证清白，“我还没开始揉呢。”
　　若是刚出署一天其实还有回旋余地，可问题是他们这行人脚程太快，距离出京都已经过去三四天。如今是没辙了，那就照着线路走吧！
　　署丞大人年纪大了受不得罪，客栈的床不得他心意以至于晚上也不得好眠，眠浅，半睁眼睛望着熄灯后一片黑魆魆，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庚姜聊天。听说睡前故事能有助睡眠，霍阗便缠着庚姜讲，巧了，庚姜的系统确实有收录几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个女的叫辛德瑞拉——”
　　“等等，”霍阗满脸嫌弃，“这么生硬，辛德瑞拉是抢你钱了还是杀 你 妈了？麻烦拿出讲故事的语气行吗？”
　　“辛德瑞拉没抢我钱杀 我 妈，霍先生，”庚姜表示不解，碧莹色的眸子在阒黑中发亮，“什么是讲故事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