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块54


  阮氏竹没有立刻回答,罗邱淇继续陈述道:“今天饭桌上主办方跟我借你,说他们那边正好缺一个赛事记录员,我没同意。”
  “给的酬劳还挺丰盛的——你是想跳槽吗?”他听见罗邱淇刻薄刁钻地问他。
  平心而论,罗邱淇看向他的眼神并没有言语表达出来的那么为难人,但阮氏竹却因此清醒了,脑袋里有回声四处游荡,撞在密不透风的高墙上。
  他沉默了片刻,并不确定这就是否就是罗邱淇今晚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原因,实话实说:“我没想跳槽。”
  他是因为罗邱淇才下定决定来的香港,就算有一天心灰意冷,铩羽而归,在此之前也决不会选择跳槽或是辞职。
  他以为他就算不说出来,罗邱淇也是懂的。
  结果罗邱淇不仅不懂,甚至变本加厉,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墙壁推,说:“你别和我装。”
  阮氏竹的肩胛骨受到撞击,痛得他往前缩,没有被抓住的手臂抱住了罗邱淇的腰,很快又放开了,好声好气地说:“……我没装。”
  仰头看着罗邱淇的眼睛问他:“不是你叫我好好工作的吗?我就在好好工作啊。”
  比赛时赛场上空漂浮着许多架无人机,阮氏竹没见过,一开始误认为是忙碌的蜻蜓,后来才知道那是航拍无人机,用来录像的。
  再过一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新的录像带制作好,阮氏竹还想借了重温,他希望罗邱淇可以和往常一样,能够准许他在这间客厅的沙发上观看。
  最好再准许他抱着靠枕看,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听见自己的声音,可能会感到不好意思。
  可是他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还是说,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罗邱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好像是“嗯”了一声,抬手触碰阮氏竹的脸颊和耳垂,手法令阮氏竹感到熟悉,罗邱淇就喜欢这样捏zuzu的耳朵。
  “毕竟对你来说,撒谎像喝水一样简单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呼吸吹拂着阮氏竹的鼻尖和嘴唇,像野火逃窜的荒原迎来的第一场寒冬。
  “罗邱淇,我——”
  阮氏竹费力地想讲点什么,从头至尾地向罗邱淇好好解释,最后罗邱淇的电话铃声响了,他说的除了罗邱淇名字以外的只言片语,皆是毫无意义。
  “我去接电话。”罗邱淇后退去了阳台。
  阮氏竹脸颊滚烫,浑身疲惫,骨头像被拆散随意打乱,靠墙撑了半分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厨房拧开了水龙头。
  夏季连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都是热的,对降温毫无作用,阮氏竹想起冰箱冷冻层有冰袋,蹭到冰箱前蹲下,在冷冻抽屉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满满盛着一盒冰块的冰盒。
  打开冰盒,阮氏竹挑出来一颗四方四正的透明冰块,捏在拇指和食指指腹中间,融化的冰水顺着虎口流下去,在手腕处停滞不动。
  冰块含进嘴里,温度在下降,别的说不清。
  阮氏竹捏住第二颗冰块,在放进口腔里之前,朝罗邱淇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罗邱淇的手臂搭着阳台栏杆,侧身对他,神色难揣。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许澜带着喘气的声音:“飞机刚落地,累死我了,你怎么样啊,是不是早就结束了?”
  罗邱淇告诉她:“我这边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两点了。”
  她说话时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后来坐进出租车里,噪声就只剩下司机的询问。
  许澜和司机说完话,接着问罗邱淇:“都这么晚啦?你怎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罗邱淇说。
  “睡不着?”许澜诧异地直起后背,“不会吧?我悄悄问你,你不会是输了吧?”
  “没输,应该是赢了太激动。”
  许澜笑了:“那你要激动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
  罗邱淇的回答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正好许澜忙着给司机指明目的地,两人闲聊了两句便要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前,罗邱淇多问了一个以往他不会在乎的问题:“你跟你男朋友还在吵架吗?”
  “没有啊,前几天跟他通过一次电话,说开之后就和好了,”许澜的回答很轻松,似乎是在抿嘴笑,“他告诉我,他退役后想来警署工作,从底层做起,证明给我爸看。”
  罗邱淇不知道说些什么,潦草地回她:“祝你们成功。”
  回到客厅里,罗邱淇看了一圈没找到阮氏竹,心脏的周围像是被菲林缠住了,心跳急促。
  他摸到口袋里的喷雾剂扔进储物筐,打算夜里不出门了,走到厨房门口才看见阮氏竹也在里面,站在流理台后面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发呆。
  罗邱淇稍稍缓和了语气,关紧冰箱门,说:“你在我这里还挺自如。”
  阮氏竹忽然一声不吭,罗邱淇就算不承认他刚才说的话有多重,但也没有靠言语欺压阮氏竹的意图,更不想真的赶走阮氏竹。
  他发现阮氏竹的肩一耸一耸的,玄关照过来的灯光在他的后背和手背上留下泾渭分明的阴影,便抬手按住了阮氏竹的腰。
  “别哭了,我不是——”罗邱淇在看见阮氏竹的正脸后话音戛然而止,“吃什么了?”
  硬塞了五六颗冰块进去,阮氏竹的口腔冻得几近麻木,因为冰块多了便难化,立方体的棱角在舌尖和口腔壁划出数道小创口,血腥味掺进水里一起被咽了下去,鼻子酸痛,眼泪也被呛出来几滴,缀在眼角。

第29章 冰块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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