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苍生柴 (二)48
推开门,易渡桥差点没被白花花的重影晃了眼。
整个白纸村的纸人都来了,簇拥着等在她的前面,似乎想引路。
易渡桥抬腿就走,纸人们向左右分开,将她与徐青翰裹在中间,硬推着往村中央走。
村中央。
徐青翰干笑了声:“那边是祭坛吧?”
夜里的白纸村“人”潮汹涌,外界的铄金堂风云变换,看得人眼花。
齐瑜左右手各握着支笔,手快得几乎出了残影,灵石往来的账目旋即落于纸上,清晰非常。
她嘴上还叼着只卷轴,急得脑门冒汗。
尊上去哪了?
事发突然,在得到问天阁决定截断凡间灵石路子的消息后,齐瑜半点没敢耽搁,伸手就按上了泛着光的沉墨印。
可易渡桥此时偏偏联系不上了,神识如同泥牛入海,淹没在了另一端沉墨中无尽的黑暗里,再无回音。
若想截断灵石,仙门定是要把铄金堂拔掉的。
没人乐意和邪修分一杯羹。
齐瑜想问她铄金堂下一步该怎么办,无人应声,烂摊子霎时落在了她的肩上。
指尖在算盘上扣得发白,齐瑜的眉毛蹙得能夹死十只飞蛾。
尊上……回话啊尊上。
齐瑜心心念念的尊上正被一堆纸人架着,喜气洋洋地往柴火堆上拱。
为首的纸人正是老婆婆,笑得花团锦簇的。
她把易渡桥往上面推,一副老胳膊老腿不知哪来的力气,攥得易渡桥手腕发疼。
另一边的徐青翰没好到哪去,纸人显然是把他们当祭品了,推推搡搡间,他永远不染尘埃的衣襟散乱,锦缎折出了皱褶。
易渡桥目测想以身试险,瞧瞧纸祭究竟是个什么样。
徐青翰舍命陪君子,认命地坐在柴火堆上,和一众纸人大眼瞪小眼。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修士,纸人们画出来的眼睛圆溜溜的,扁平的白纸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修士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他低声道:“不走?”
“我不走。”
易渡桥把他择了出去,“村规不让用火,可这里却又都是柴火,这说不通。”
她得进祭台上看看。
深入敌营没错,这深入得也太胆大了!
徐青翰还没想通易渡桥说的话,更不舍得让她死,遂又意识到不舍的情绪中驳杂非常,还真应了易渡桥那句判词。
他只是因为想要的没得到而已。
徐青翰不肯这样,他强行抽回神,道:“你觉得阵眼可能在火里?”
易渡桥:“不觉得。”
徐青翰:“啊?”
易渡桥:“村规那么多条,犯了才知道对错。”
方才,她的灵识莫名其妙地一动。可当易渡桥再想追寻来源时,灵识却依旧如往日般古井无波,仿若错觉。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升了起来,易渡桥没时间同蜃楼大阵慢慢玩,要拿她当祭品便当,只看看它可有如此行事的本事了。
晨曦割破云霭,笼罩了整个白纸村。
浓雾散尽,熙熙攘攘的纸人露出了本相。他们生得颇为奇异,易渡桥眯了眯眼,残破的道心勉强镇着她的心神,免得被此等景象迷惑了去。
百十来个村民狂热地咧开嘴笑着,眼睛,鼻子,嘴……总有一处是同易渡桥记忆里的某人模样是相似的,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故人云集,与她温和地叙叙旧。
要是让心智不甚坚定之辈看到这等景象,怕不是要灵识混乱,分不清真假了。
呜——
低沉的号角吹响,村民们围着祭台手舞足蹈起来。易渡桥没见过这种舞,不过也能猜得差不离,北地信仰的邪神比苍枢山的山头多,祭祀之舞更是数不胜数。
舞跳得越来越快,铃铛急促地随着鼓点响了起来,成了种奇异的韵律。
易渡桥像是听见了白纸村中土地的低语,纸仙由空中俯身,保佑这鸟不拉屎的小村庄风调雨顺。
随着节拍越来越快,村民们粗糙的衣摆被风吹了起来,每个人都带着笑容,期盼地抬头,希望能看见神仙显灵。
神像站在了祭台两侧,冷眼旁观。
正专注地看着,易渡桥的手抵在了柴火上,下意识摩挲两下,忽然觉得不对。
柴火有这么滑溜吗?
她从中抽出了根柴火细细摩挲,它的表皮光滑,纤细且硬,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有点像灵兽的骨头。
更像人的。
刚想放下,易渡桥的耳朵旁边嗡一声响,她的太阳穴被人拿小铁锤砸了似的,疼得神色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细碎的低语响起,易渡桥眼前的场景飞速变换,刚才是在荒凉的村庄,下一瞬便到了燃烧的祭台上……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徒弟苦苦哀求师父莫要救他,最后师父被纸人洞穿了胸膛,死在了徒弟前面。
有兄弟姐妹携手进退,奈何行差踏错,一同丢了性命。
有夫君替妻子上了祭台,被诡谲的火舌吞噬,烧得只剩下了焦黑的骨头,掉进柴火堆里,不见踪影了。
无数的视角交替错落,最终无一例外,均通向了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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