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识抬举


  卫戈浑身浴血,白玉似的脸上也凝着两道纤细的血痕,他丢了手里破烂的弓,隔了数丈望着林晗。林晗匆忙赶过去,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脱口道:“伤得重吗?”
  他抹去脸上的血迹,“身上不是我的血。只是没注意让暗器划破了脸。”
  林晗盯着他,抬手在他脸上擦了擦,继而往他身后望去,瞧见几具倒地的尸首,“你干的?”
  小刺客点点头,把他的手握了握,“趁他们内乱,我们赶紧走。”
  过了青门关,一路再无追兵阻碍,一行人日夜兼程,栉风沐雨,终是奔赴灵州地界。边关情势复杂,鱼龙相混,管制不如中原那样严格,常有戴罪之人逃到西北边境,杂居在流民和客籍人中间。
  灵州杂居着众多胡人,多在此地经营铺面。奔波许久,林晗和一干属下藏进一家胡人酒肆,终于能够好好休憩一番,有机会沐浴。
  他以往在宫中仆从众多,事事都有人侍奉,不需要自己动手,逃出望帝宫前甚至不会自己穿衣裳,此刻想起沐浴的事便犯了难,灵机一动,把卫戈叫到屋里来。
  卫戈已经收拾齐楚,换上一身胡人穿的窄袖夹袍,腰肢纤瘦有力,体态轻盈风流。他不知林晗叫他来做什么,进了门便杵着,认真等着听他吩咐。林晗对上他那双极好看的眼,突然说不出使唤的话,心烦意乱地把人驱赶到一边,自个洗澡。
  他磕磕碰碰地洗完澡,一抬头瞅见卫戈傻眼地盯着他看,便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把我叫过来,”卫戈嘴角上扬,“就是为了给我看你沐浴?”
  林晗面不改色心不跳,裹着件干净的中衣,“朕是担心有刺客,让你过来侍候着。”
  “原来是这样呀。”卫戈笑了笑,“你怕裴信派人害你?”
  林晗冷笑一声,拿着巾帕自顾自擦着发梢。卫戈朝他走近几步,端详着他:“我还以为你当真跟裴信情深意重呢,不然他怎么会给你写信。”
  林晗没做声,一手丢了帕子,转身坐在卧榻上,脚底踏上锦垫,留下湿漉漉的水渍。卫戈跟着他过去,半蹲在榻边,全然不管气氛不对,“裴信给你写的还是古艳歌里的词。”
  林晗照着他大腿一脚踹过去。卫戈眼明手快,抬掌握住他的足底,明知故问:“哪里不舒服,火气这么大。”
  “来见我满嘴不离裴信,”林晗动了动脚,抽不开,垂眼觑着他,“还问我哪里不舒坦?”
  “原来是这样啊。”卫戈道,“秋高天燥,还是宽宏些。”
  “你先在我面前提他,还要我宽宏大量?”
  “既是我提起的,往后我帮你解决就是。反正,助纣为虐的事在青门关就干过了。”
  “我是纣王?”林晗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笑了笑,咬牙切齿道,“我是纣王,你是什么?”
  没等卫戈出声,他便俯身过去,抬手捏住那人美玉般的下巴,“如今越来越放肆,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卫戈微微扬起脸,盯着他带着水汽的脸庞,忽地垂下眼,目光停在林晗襟边的湿发,轻声道:“哪里会,陛下是昭阳旭日,光耀乾坤,岂会是非不明,包庇我这奸人?”
  “你小子少在我跟前阴阳怪气。”见他模样乖顺了些,林晗便松开指头,往榻上靠去,足底在他掌中踢了两下,却不见什么效果,“旁的不说,你这张脸倒是跟苏妲己不相上下。”
  第12章 不识抬举
  卫戈捡起挂在凭几上的白帕,放轻了动作替他擦拭残余的水珠。林晗乐得有人伺候,慵懒地靠在卧榻上,信手拿出草纸绘的灵州地图观览。
  聂铭没死前遥领灵州知度,虽无战事,偶尔也会去军中,聂琢随他在此地待过,对灵州各处了解深刻,林晗便命他赶绘出一张灵州地图,以备谋事之需。
  房门半掩着,聂琢风尘仆仆地进来,抬头便见到如此一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场面。他脸上一滞,原地转了个圈,正待灰溜溜地躲出门去,便听见林晗叫他。
  “回来,正有事问你。”林晗放下地图,支起身来,对着聂琢招招手。
  聂琢脸皮薄,此时脸上飞红,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声如蚊蚋:“使不得。”
  林晗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成大事不拘小节,在我面前不讲繁文缛节。我问你,往年这个时节,灵州苍麟军往何处调度?”
  边关之事以往都是裴信和聂铭包揽,林晗能做的大多是御笔批复,着人调度,偶尔才会有商谈的机会,故而所知甚少。如今临近十月,正是秋高马肥之际,往年胡人总爱趁着这个时机南下骚扰边境,更有甚者翻过长城,掠夺粮食掳走百姓。
  大梁边境素来不安稳,东北方有强邻北越。出了长城,西北关外的黑水河流域有达戎四部,再往北去是孤阴山,孤阴山以北盘踞着强敌寒疆。梁国边境有防秋之务,防范的不是就近的达戎,而是那些像野马虎狼一样的寒疆蛮子。
  寒疆人原本生活在濛山一带,濛山巍峨苦寒,所处的地方比孤阴山还要靠北,说是极北之地也不为过。寒疆人性野蛮,世代游牧,逐水草而居,族中女子小儿亦是弓马娴熟,自从蒙勒可汗成为各部首领后便对南方虎视眈眈,常常伺机而动。
  聂琢想了想,“这个时节正是达戎使节来灵州的日子,前些年我在灵州时,他们会调拨几万兵马,沿直道前往长城,以防胡虏来犯。”

第12章 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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