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胡言乱语


  “安氏野心昭然若揭,此刻擅权弄政,无非就是为了那位子。”裴纯行皱眉反问,“难道轮得到她?她算什么朝廷!”
  林晗愣神一刹,对他有些另眼相待。
  他原以为,几个世族安逸百年,门下都是些朽木不可雕的子弟。裴纯行往日在朝中多以一副愚拙谄媚的样貌示人,怎么裴信一走,他倒似换了个人,如此胆识卓绝。
  难道往日都是内秀于心,藏拙于外?
  息谨听完他们的话,迟疑地看了看两人,懵懂道:“要纸笔吗?”
  裴纯行:“要。劳烦息姑娘。”
  息谨转身进屋,捧出纸张笔墨。缺一方砚台,她便找了块光滑平整的青石,洗净了安放在桌案上。
  裴纯行铺开纸,笔走龙蛇,鸾翔凤翥。息谨侍立在他身旁,双手握着墨块研磨。不过须臾,洋洋洒洒三千字文写就。
  林晗小心翼翼地捧起濡湿的纸页,当头一列雄浑有力的大字:《为衡王讨贺兰檄》。
  第二篇名为《檄安氏文》,更是言辞凿凿,笔锋如刀,历数安氏藏奸卖国之举,直指她阴图不臣之心,观者义愤,闻者悲慨。
  林晗握着轻飘飘的纸文,好似手执千钧利剑。锋刃在鞘中震颤,就要一展寒芒。
  这上面不光是墨字,还是他在这西北一隅起兵,向塞外胡虏,向整个天下宣战的开端。
  林晗叫来一个亲卫,淡淡发话:“去,将这两份檄文通告天下。”
  “衡王殿下,”裴纯行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林晗对答如流:“凉州遭此一难元气大伤,城中兵力不足,当务之急便是招募四方乡勇,整军备战。”
  他稍稍一顿,探究地望向裴纯行:“倒是谏议你,家族老小远在盛京,如何是好?”
  裴纯行搁下墨笔,道:“自古忠孝难两全。等回盛京,再向长辈请罪。”
  接下来几日转瞬即逝,达戎人没再来袭扰凉州城。韩炼传来信报,凉州府兵尚未全军覆没,还有小股军队屯扎在几个重镇。
  林晗来之前府兵节节败退,梁朝丢了几个县镇。如今那几处地方都被胡人占据着,息慎便布下几路军卒围截他们,哪知还是被打到凉州城。
  “胡人屠戮凉州城,为何不干脆占了城池,还要屯兵在县镇。”裴纯行道。
  林晗盯着线报,嗤笑道:“那还不简单,他们人不多,怕守不住这座大城,只能待在县镇。”
  安子宓率领大军陈兵塞外,虽像个王八似的一动不动,但贺兰稚仍是提防他的,不会把主力派来劫掠凉州。
  息谨不解:“既是人少,父亲怎会退守灵州,凉州城怎会……丢了?”
  林晗只想到一个可能。舅舅军中出了奸细,才害得他们城破殉国。
  几人正在院中议事,守卫进门禀报:聂峥回来了。
  林晗迅速站起身,便见一个铁甲浴血的人影跨进门槛。聂峥率部众在草原上屠杀数日,苍麟军所过之处不剩活口。
  他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神情透着麻木,定睛望着林晗,轻声道:“替你报仇了。孤阴山以南,凡是遇着的达戎牧民,全让他们做了草肥。”
  林晗亲自打了些水,供他清洗铁胄上的血污。聂峥盯着他纤细的指骨,好似入定。
  铜盆里水波晃晃悠悠,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多谢。”林晗嗓中滞涩。
  聂峥疲惫一笑,拎着布帕擦脸,道:“这等脏活总要有人去干。”
  林晗张口欲言,聂峥忽然目光如炬地看向他。
  “我留了几个活口,让他们给贺兰稚通风报信,没说咱们的名姓。”
  林晗微微睁大了双目,道:“那你留了谁的名姓?”
  聂峥洋洋自得,邀宠似的眨眼:“安子宓。”
  林晗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夸他善于“随机应变”,还是该埋怨他不听号令。
  自从那日目睹凉州城惨状,他便日夜煎熬。府衙前的尸首整整两日才搬空,郊外掘了处万人坑,葬的全是凉州父老。
  林晗心中便憋着口怨气,夜里躺在床榻,种种血腥之景历历在目,风声刮过屋顶,总似夹杂着万千鬼魂哭叫。他已经做好打算,胡人若是找到凉州,刚好再大战一场,杀尽胡狗,才能报了夺城之恨。
  可假如达戎找上安子宓讨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便能逼迫隔岸观火的朝廷大军参战。他们也能多些时日养精蓄锐,为往后的恶战做打算。
  隔日一早,月明星稀,官军信使抵达凉州,骑着战马到凉州城府衙跟前叫门。
  衙门被草草打扫一番,林晗这几日便在后院挑了间屋子暂住。
  他摸着黑到正堂前,门阶边立着几道披坚执锐的军卒,一人打着竹灯笼,恭敬地递来一封信函。
  林晗借着火光,一目十行。
  朝廷任命的征西元帅在信中大发雷霆,气急败坏地斥他为反贼,趁家国危难时发檄文作乱,再数落他们屠戮达戎牧民,引得贺兰稚大军席卷而来,搅乱了官军大计。
  他揉皱了信纸,随意丢掉,便叫燕云军扣留信使,询问官军驻扎在何处。
  第235章 胡言乱语
  那人被带到林晗跟前,三两下便和盘托出。安子宓领着朝廷大军驻扎在灵州外七十里处,日夜操练阵法,可就是没出过一次兵。

第235章 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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