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各有苦衷


  他把林晗抱进主帐,吩咐人送来盥洗之物,替他梳洗一番,放下床帷。林晗被卫戈服侍得惬意无比,四肢摊在床褥间,不一会便神思飘忽,陷入假寐。
  蓦然间,他察觉到身侧一重。有人上榻,勾住他的腰肢,摸索片刻,将他揉进怀抱。林晗被熟悉的温香包裹着,更是安心,紧挨着卫戈里衣磨蹭两下,便放心大睡。
  半梦半醒时,他听见耳畔响起阵清脆的铃音。紧接着,卫戈大手摁住他后颈,指腹一下下摩挲搔动,正安谧舒适时,却忽然将一串冰冷的皮环朝他脖子上套。
  他立刻一个激灵,猛然睁眼。颈后锁扣咔嗒一响,合契无隙。
  林晗酒醒了八分,惊得连连后退。颈窝边垂着个沉重的物事,只是微微动弹,便发出叮铃清响。
  “你给我戴铃铛干什么?!”
  卫戈卧在他身侧,好整以暇,竟托着腮,歪头欣赏起来。
  林晗恼羞成怒,曲腿跪坐着,双手拼命薅扯项圈,可惜手脚笨拙,满帐回荡着急促的铃音。
  “含宁过来,”卫戈似要趁着今晚把他欺负到底,满面嬉笑地向林晗伸手,厚脸皮道,“戴着铃铛让我抱一回,给你解开。”
  林晗欲哭无泪,震声道:“你不是人!把这玩意解开。”
  他急忙爬到榻边,撩开一帘帷幔,借着朦胧烛火找鞋子。卫戈慢吞吞支起半身,长臂一舒,便勾住他纤瘦腰杆,挥手降下帘幕。
  烛光乍灭,一缕幽蓝余烟袅袅上升。满室黑暗,银铃剧烈响动,夹杂着缠绵水声。
  翌日一早,林晗醒来睁眼,犹如伤筋动骨。帐中空荡无人,那铃铛还悬在他颈间,穿衣下地皆响个不停。
  林晗对镜梳洗完毕,在帐内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匕首,费劲划了许久,才将皮制环带割断。
  他走出主帐,草原上霞光万丈。远处黑水河畔蜿蜒着一队黑马,马群中簇拥着一乘穹庐似的车驾。
  瓦顿来了。
  卫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盯着林晗看了良久,道:“帮你穿甲?”
  林晗张开手臂,侧首瞟他,沉声开口:“动作麻利些。”
  “好嘞。”
  脚步匆匆朝帐中去,卫戈利落地取来甲胄,站在林晗身后,为他仔细披上。系掩膊时,他轻轻碰了碰林晗腰侧,道:“还疼吗?”
  林晗怒气冲冲地回头,横他一眼。
  “混账小子。”
  卫戈朗笑着退到一旁。
  瓦顿的马队越来越逼近,林晗仰颈远望,黑色矮马颠动奔跑,仿佛一条滔滔大河。
  丹朱部众人是前来归降的,每个脸孔皆是愁云惨淡。瓦顿在燕云大营前驻马停车,由两个高大的侍从搀扶着下地,跪地俯首,五体投地。
  林晗微微诧异,目不转睛地眺望。那头响起山呼般的唱喏,回音在辽阔的草野间激荡,是生硬拗口的梁国官话,带着浓重胡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畏惧虔诚地重复。
  “万岁——万万岁——”
  浑厚的胡音像是他们迸发出的悲鸣,能够穿透骨肉,直接敲击到魂魄上。
  林晗攥紧双拳,掌心血液突突跳动,面上却沉静如水,道:“让瓦顿过来。”
  卫戈神情冷肃,朝身边站立的侍卫颔首示意。
  白马飞驰出营,勒停在灰扑扑的达戎使队跟前。瓦顿抬起头颅,露出疲倦苍老的眼睛,很快又顺服地垂眼,谛听梁人的来意。
  林晗紧盯着交涉的场面。将士催马回返,瓦顿迟滞地扬了扬手,高呼万岁的声音渐渐熄灭。
  他屏退随行,乘着一匹矮瘦老马,缓缓驱使到林晗跟前。离得近了,林晗才瞧清他的长相,乍一看像极了花甲老者,哪知竟神清目秀,与他年岁相差无几。
  林晗伸出右手。按照草原礼节,瓦顿下马跪拜,双手谦敬地托着这只手,低下头颅,嘴唇轻碰拇指第二指节,以示臣服。
  第238章 各有苦衷
  林晗垂目问他:“会官话么?”
  瓦顿指了指额角,缓缓摆头。林晗看向身后,和卫戈对视一刹,卫戈便跨到二人跟前,朝丹朱领袖吐出一串胡语。
  林晗不通达戎话,长身静立,聆听他们滔滔不绝地交谈。瓦顿的目光时不时落到林晗身上,谦和而驯服,末了伏在地上,前额重重叩在灰泥里。
  “他向大梁献计,条件是请求殿下不要再攻打丹朱子民。”卫戈道。
  瓦顿双眼明亮,渴盼坚定地望着林晗。
  “什么计策?”林晗对上胡人灰绿的眼珠。
  “达戎虽是塞外胡族,却也要讲究王位正统,”卫戈低声道,“贺兰稚弑父杀兄,还将小弟贺兰因送到珈叶做奴隶。”
  林晗惊诧不已,探究地盯着瓦顿:“真假?贺兰因现在何处?”
  卫戈看向地上的胡人,彼此一问一答。
  卫戈:“宛康。”
  林晗微怔,紧接着想起争夺宛康那回,他指使聂峥去追杀赛拉顿,聂峥却带回来个半死不活的金发达戎人。
  那人中了落雁弓,伤势颇重,生死未卜。
  他恍惚地呢喃:“原来那也是个达戎王子……贺兰因被兄长送给珈叶人做娈宠,定是恨毒了贺兰稚。好,好啊!天助我也!桓儿速速知会赵伦,叫他把人带到军中。”
  卫戈交掌点头,将独孤毅唤到身旁,密令他带人速回宛康,护送贺兰因到若泽草原。林晗取来纸笔,与瓦顿手书契约,对着辽阔天地、青山草原供奉青牛白马,歃血为盟。

第238章 各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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