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96
触目惊心。“师兄!”季允冲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克制住不将秦顾拉进怀里抱紧。
他搭着秦顾的脉搏,四周还有灵力余波,让季允确信此处就是爆炸中心。
好在,秦顾虽心跳极快,脉象却无灵力失控的迹象。
季允松了口气:“还好,…师兄没事就好。”
他像寻了主人三里地,终于在滂沱雨幕中看到了也在打伞寻找自己的主人的犬类,神情可怜极了。
秦顾从灵魂的震颤中回神,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手掌,安慰道:“…没事了,我没事。”
季允便抬头,定睛一看,猛地惊怒出声:“师兄,你身上…怎么回事?!”
只见秦顾的手上、脖颈上黏满了干涸的鲜血,皮肤被生生掀起,露出粉色软肉来,尤其是右手,被血水湿透的衣物贴在他手臂上,布料已与骨血难舍难分。
秦顾却是一贯无所谓的态度:“柳芽生根,得立刻拔除。…徐且行怎么没与你一道来?”
生生将皮肉撕下的剧痛在他口中如此轻描淡写,季允呼吸失速,恨不能替秦顾分担痛楚。
他终于发现秦顾手中的玉笛,应当属于那名涧泉行宫修士;
再联系到徐且行的反常,通透如季允,立刻反应过来:“是徐且行?”
秦顾轻轻点头,季允周遭的空气陡然阴沉下来,猛地站起,“他应该没有走远,我去杀了他。”
“小允!”秦顾的表情终于变了,双眉颦蹙,“徐且行必须死,但不是现在。”
秦顾恨不能现在就杀了徐且行为许沅报仇,但他强迫自己不能被怒火左右。
徐且行的修为到底也算顶尖,若被他与季允联手逼到绝境,而萌生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念头,届时二人势必也会受伤。
归墟危险,实在不能将自己暴露在风险下。
而更重要的是,在归墟杀了徐且行,太便宜他了。
他的罪孽会随着死亡而被一并消抹,他还会是众人心中那个儒雅有礼的徐且行。
若不能撕开徐且行虚伪的假面,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许沅?
秦顾攥紧玉笛,许沅法器的碎片好像扎进了他的心里,一想起就钝痛不已。
对不起啊,许沅,现在还不能送徐且行下来陪你。
秦顾将玉笛包好,与横秋剑绑在一起,缓缓站起身。
——但是,请你等一等,我一定会,让徐且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
徐且行择了个与季允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确信许沅会死,却不能保证秦顾会不会跟着一起葬身兽腹。
秦顾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发现他给许沅留下的小“赠礼”,究竟有什么美妙的用处。
如果是他,在发现许沅就是个人形诱饵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抛下许沅逃生。
秦顾应该也一样吧?毕竟人前再慷慨坦荡,人性总是自私的。
徐且行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旋即又被从容的神情掩盖。
许沅死了,秦顾难辞其咎,方才季允的无礼举动也被窥镜戒记录下来,这两名最有力的竞争者,无论是哪一个夺魁,恐怕此刻都难以服众。
现在就差林隐,那个毛躁的小子,不足为惧。
徐且行完美地计算着,弯起眸子轻笑出声。
——他突然听到什么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
徐且行警觉地向旁侧闪身,一片枫叶擦着他的脸颊扎入地里,叶片柔软,却如利器生风。
徐且行别过脸,看向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红枫:“少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秦顾收回手,神色冷峻:“杀人偿命。”
他果然察觉了。徐且行的眼眸缓缓眨了眨,他依旧是那端正的首席弟子的模样,不像秦顾半身是血,如此狼狈。
徐且行反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少盟主,我杀了什么人,要偿谁的命?我还没问你呢,许师弟现在可安全了吗?”
秦顾看着他,徐且行的每一寸表情都恰到好处地变化,他的眉梢扬起又垂落,最终停留在一个震惊的弧度上。
徐且行似乎震惊极了:“…许沅,死了?”
这副作态深深刺激了秦顾。
明知故问,毫无悔意。
轻飘飘的一句许沅死了,便抹灭了许沅挣扎求生的痕迹。
许沅本可以活下去,许沅本该活下去。
徐、且、行!
秦顾飞身上前,一掌拍出:“我说,杀人偿命!”
徐且行反应也快,立刻侧身躲过,抓住秦顾手臂,二人在空中一翻,位置眨眼间交换。
擦身而过时,他眼底的温润被戏谑笑意取代,这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只有秦顾能看见。
徐且行的声音依旧无辜:“少盟主,你觉得是我杀了许沅?可明明是你带走了许师弟,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顾不回应他布满陷阱的话语,而是继续进攻,二人转瞬间过招数百次,红色与翠绿相映成辉,在高崖上堪比日升月落。
交手间,秦顾攻击更猛,挥剑而上,徐且行被迫转琴抵挡,琴面上留下道道剑痕。
“少盟主怎么不说话?”徐且行咬牙冷笑:“许师弟天赋高,是未来涧泉行宫的宫主…少盟主该不会是觉得他动摇了你的地位,才暗下杀手,嫁祸于我吧?”
这句话当然通过窥镜戒,落在了场外其他修士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