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来到了这里,亲眼看到弥漫的烟火,断裂的四肢,傅云禾才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日子过得究竟是有多么的幸福。
虽然她随时都有可能就会这样死去,但傅云禾从不后悔。
这是新时代,有着新的文化,新的思想。
她这个旧式的女子,也能融入进来。
看着那些被他救治了的伤员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傅云禾很开心。
身为女子,她再也不仅仅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放开的脚走得很快,也很稳,傅云禾课间就找到了喊她的那名护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护士指着刚刚送来的一位伤员,“他的腿伤有点严重,我有点儿不太敢下手包扎,你来吧。”
“好。”傅云禾轻轻笑了笑,转身就去拿纱布。
但在看清楚那名伤员的脸的时候,傅云禾却突然愣了愣,“温承松……”
第39章
似乎是因为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所以温承松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身上的军装不破,但却也是皱皱巴巴, 沾满了鲜血和泥巴的印子。
在北平大学的时候, 温承松曾经还一度以出众的外表让不少女学生对他芳心暗许。
可此时的他的一张脸却晒得黢黑, 原本打理的很好看的二八分的发型也变成了短短的寸头, 左眼的眉骨处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温承松呲着一口大白牙笑意盈盈的,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甚至还有心思调侃他身旁一直叹气的同伴,“你这不行啊, 这点儿小伤就开始不停的哀嚎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因为他们身上的伤都没有特别的严重。
毕竟在这个战场上,随时随地都有人会死亡,只要是不危及到生命的伤势, 都算不得是重伤。
被温承松调侃的人不再是和他始终形影不离的乐倾川,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小伙。
听到温承松的话,那名小伙撇着嘴巴愤愤不平,“营长,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当然是个男人了!”
温承松呲牙咧嘴, “是个男人就别在那嚎!哭哭啼啼的是像什么样子?!”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双洁白的手探上了他受伤的右腿,紧接着温承松就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嗷嗷嗷!!!疼疼疼!你轻一点!!!”
但是他的腿,不是猪蹄子啊喂!!
从未见过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躺在他旁边的小伙忍俊不禁, 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咳了两声,微微清了清嗓子, 学着刚才温承松说话的语调,“是个男人就别在那儿嚎,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温承松顷刻间咬紧了牙关,但却还是有抑制不住的痛呼声,从他的齿缝里面传出来。
而且眼泪这种东西根本不受控制,虽然他已经十分努力的大睁着眼睛,不想让自己的眼眶变得湿润,可那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不断的涌了出来。
毕竟真的实在是太疼了。
温承松从未这般丢人过,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刚刚调侃了的下属面前。
他将脑袋转到一边,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给自己的下属,一叶障目般的,想要将如此丢人的事情给糊弄过去。
但奈何他的下属丝毫没有体会到他这颗羞耻的心,反而依旧喋喋不休。
“哭了吗?是吧……?”小伙子挤眉弄眼,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晶亮亮的光芒,还刻意拖长了尾音,“营长?”
温承松:“……”
他就多余说那个话!
温承松咬了咬牙,气急败坏的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再说一句,等回去了,信不信我罚你写大字?!”
红党组织内部识字的人并不多,让他们带兵打仗,上阵杀敌,一个冲的比一个勇,可一旦让他们围在一起读书识字的时候,那跑的是一个比一个快。
温承松的这话成功的抓住了小伙子的命门,他瞬间就禁了身,带着些许调侃的笑容变成了讨好的笑,“旅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闭嘴,我再也不说了。”
让他去写字,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难受。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杀几个东瀛人呢。
身旁的人闭上了嘴,腿上的疼痛不断的顺着经脉密密麻麻的爬上头皮,温承松迫切的需要做一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让他没有那么的痛苦,于是便侧眸看向了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护士。
温承松伤的是右腿,但并不是被子弹打中的,而是被爆炸的榴弹给波及到了。
右腿大腿以下的所有的皮肤全部都是一片鲜血淋漓,甚至还有一些因为火药的威力太猛而被灼烧碳化成了黑色,一碰就要往下掉渣。
为了防止感染,也为了能够更好的上药,傅云禾需要将温承松右腿上面,残存着的裤子的布料都给扯下来。
在极度的高温下,这些布料早已经被灼烧融化,有的甚至都已经和皮肤粘在了一起,每取下一块布料,都会带着一丝血肉下来。
医院里面缺少药品,麻醉剂,抗生素一类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傅云禾曾经在治脚的时候,从老大夫那里学到了一种可以减缓痛苦的中药,一副药才熬上满满一大锅,就给伤势不是特别重的伤员们每人灌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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