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她等了很久,屋檐上倒悬的冰凌原本泛着亮晶晶的白光,现在天色稍暗,冰凌的光泽都快看不清了,他都还没有出现。
天黑了,她慢慢钻进被窝,脸趴在枕头上,早晨闻到的那种气息消失了。被子里冷冰冰的,她先前感受到的温暖,仿佛只是一种错觉,转瞬即逝,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得不承认,他走了。在她刚刚弄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选择不告而别。
留给她一场空欢喜。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猜错了,也许昨天晚上他并没有来找她,没有抱过她。也许他从来不喜欢她,否则为什么离开她,为什么一点音讯也不肯留下?
赵梨攸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第二日都不愿起床,不想面对独自一人的幽篁岭。
但一夜之后,她心里又冒出一丝侥幸,说不定他不告而别是因为事发突然,说不定他今天就回来了。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她又将幽篁岭所有角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他任何影踪,除了压在枕头底下的一把竹剑——他曾经亲手为她做的那把剑。
找到这把剑反而让更伤心。他把剑放在枕头底下这么隐秘的地方,显然是有意留给她。那这场告别便不是事发突然,而是他深思熟虑,蓄谋已久了。他一定遭遇了什么事,一定有难处,所以才要瞒着她。
那之后几日,她每天重复做一样的事,除了找人之外,也想找到澜光剑。不过澜光剑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压根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想离开幽簧岭,但以往每次进出都是和越寒霄一起,如今一个人,想出去找他都不行。卢聿之和雍游也没来,她连问都没人可问。
积雪慢慢融化,洁白厚实的雪化成水,雪后的幽簧岭潦草而又萧瑟。半月之后,又下了更大的一场雪,将潦草和萧瑟再次掩埋。
几场雪之后,凛冬过去,初春到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赵梨攸心态一再变化,从欢喜到失落,从生气到担忧,几经周折,心虽然一直牵挂,但也慢慢学会了一个人生活。
她会刻意忽略那种牵挂,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因此不想碰那把竹剑,也不再看自己眉心那朵花纹,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选择回避。
春末的某一夜,她把幽篁岭最后几坛酒搬出来,忘了是第多少次对月独酌,很快就醉眼朦胧。
这一次,她迷迷糊糊看见石台对面坐了一个人,温柔地对她笑,却不说一句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月光照在他脸上身上,皎洁无暇,好像他也只是一片月光。
她很想抱抱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怕触摸不到,不得不承认那只是幻觉。所以她只是看着他,看他的笑慢慢变淡,看他眉眼间浮现忧色,原来他还知道心疼她。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忍不住走向他,一伸手却扑了空,他消失了,像月光隐匿在云中。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仍然觉得难过。
石台上多出一把竹剑,她喝醉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拿出来的。她已经很久没碰过这把剑了,现在握在手中细看,才发现剑柄处刻了一个字——一个小小的“梨”。
那字迹一看就是越寒霄刻的,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刻的,是他把这把剑送她的那一天吗,还是他决定要走的那一天?
她摸了摸那个字,顺着它的笔画一点一点摩挲,觉得它十分孤单。于是她捡了一颗小石块把它变成刻刀,对着剑柄另一侧用力雕琢,试图刻一只梨出来和那个字作伴。
即使清醒状态,她画技也不好,遑论此刻已经喝得醉醺醺。她刻了很多下,竹剑剑柄上只留下几条凌乱的划痕,东倒西歪,完全看不出来梨的形状。
她偏又不肯放弃,左手紧紧握住剑,右手还不停地用力。混乱之中,刀尖戳到手指上,她好像没有察觉到似的,还不停手。血迹染红剑柄上那只未成形的梨,又沾了许多眼泪,也洗不了血色。
就在此时,竹剑突然抖动了几下,挣脱了她的手,悬在空中。
赵梨攸喝得太醉,没细想剑为什么会动,胡乱伸手去抓它,它总是灵敏地躲开。
“躲什么躲?你嫌我画得不好吗?”她生气了,但生气也没用,那把剑并不服软,还是一直躲开她流血的手。
“知道了,你也不喜欢我。”赵梨攸累了,停下来不再抓它。
它躲藏的动作也随之慢下来,好像真能听懂她说话。
她放弃了,只说了声:“你也要走,你走吧。”随后她转身进屋,不再看它。
那把剑似乎突然又后悔了,不再躲开她,反而飞过去跟在她身边,心虚似的往她手心里钻,但她已经不想理会它了。
它又贴贴她的手臂,她依然把它拨开。它有点着急了,在她耳边飞来飞去,发出低低的嗡鸣,像是道歉和讨好,但又说不出一个字。别无他法,它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想把她的眼泪擦干。
赵梨攸毫不领情,抓住那把剑朝身后一扔,没好气道:“我不要你了,你走开。”
剑被扔得挺远,却没有落地,它被另一只手抓住。
有人远远问她摇摇晃晃的背影:“你要谁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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