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刃x你137

　　他吃过很多苦，也受过许多伤，严重的时候，他真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下水道里奄奄一息的老鼠般，再也见不到明天。
　　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带着无法停息的仇恨和复仇之火。
　　他来到了仙舟联盟，并被朱明高超的技艺所吸引。
　　觉得这大概是他最接近，也是唯一能抓住复仇机会的一次。
　　他留在了朱明，只是作为短生种的他在充满长生种的仙舟上仍然是异类。
　　如老鼠，如蝼蚁。
　　他的生命在仙舟人漫长的生命尺度来看，就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
　　所以不管他多努力，又展现出了多少天赋，他们仍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再有才华又如何呢？
　　他们受了打击又如何？只要休个假回来，他就不在了啊。
　　掌握了千百种技能又如何，他们哪怕一年学习一种，几百年过去也足以超过他了。
　　名为‘应星’的孩子，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了。
　　他变得不去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和眼神。
　　他学会了沉默，学会在他们最骄傲的地方用更加精妙的技巧和能力击碎他们的尊严。
　　他才不需要他们的怜悯。
　　更不会在意他们的傲慢和冷漠。
　　只要能让他复仇就好。
　　短生种又如何？
　　他一样会让这些人好看。
　　一直到他见到阿月。
　　他其实早就知道阿月。
　　一样就职于工造司，一样是短生种，甚至一样没有亲人在了。
　　但他们却像是光与影，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少女活泼开朗，不管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利索的嘴皮子哪怕对上三五个人也不会落于下风，前来找事的人生生被她骂到日后见了她都要躲着走。
　　昂首叉腰的少女就像是骄傲的常胜将军。
　　跟他完全不同。
　　但真正触动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接触的。
　　还是一次偶然。
　　坦白的说，她在工匠方面，并不是专业的。
　　但那天她举起锤子的样子。
　　那鲜活的，仿佛燃烧的太阳一般的样子，却深深刻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哪怕闭上眼睛，也不会模糊半分。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光芒。
　　最后走到交往，更是他没有想到的发展。
　　前半生总是像老鼠一般颠沛流离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光明所接纳。
　　曾经的应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死去活来，更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泣不成声，深夜买醉甚至差点跌入河里淹死。
　　直到他的记忆中有了同她一起看到的风景。
　　朝阳下像是片片金鳞的水波、下班路上天边被不甘离去的夕阳烤的出橙红色的云彩。
　　就连一起吃饭时路边摊子上听到的高谈阔论，还有身上被烧烤的炭火炙烤出油香串串沾染的烟火气息，都成为忘不掉的美好。
　　他终于明白周围人谈起感情时候最常说的那句‘当你遇到那个人就知道了’所包含的意思。
　　当应星遇到阿月之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他就像是故事里不起眼的配角，突然得到了神仙的帮助，拥有了光鲜亮丽的身份和打扮，得以走进城堡，跟最耀眼的姑娘共舞。
　　……哪怕这一切都会在午夜的钟声敲响前结束，那也是足以充实他一生珍贵回忆。
　　阿月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光。
　　不同于巡猎星神箭矢那般刺目，带着足以破坏一切的力量。
　　却能照亮他荒芜贫瘠的人生。
　　那时的他从没想过，这本以为只是偶然落在身上的光芒，最终却真的将他包围。
　　……他们结婚了。
　　今后将永远在一起。
　　从耀阳升起，直至月落星沉。
　　这是名为‘应星’的人，第一次得以作为‘应星’这个人，怀抱着幸福走下去。
　　在阿月生产的那一天。
　　他曾经泣不成声。
　　其实那时的记忆全都一片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驾驶星槎冲到丹鼎司的，也不记得那些人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在混乱模糊的片段后，自己哭着对她说‘谢谢’。
　　明明是很丑的样子，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丢人。
　　他只是想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谢谢你，让我又重新拥有了‘家人’。
　　他们一家人，会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对短生种来说，那个漫长的终点。
　　他希望能比她多活一点点。
　　这样就她就可以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
　　小小年纪就失去家人，远离故土的他太清楚那有多么痛苦。
　　所以让他来承担就好。
　　他只希望到时候她能在那边稍稍等他一会儿。
　　只要一会儿就够了。
　　……本应是这个样子的。
　　一直到那天。
　　当云骑军因为星震而放弃救援，当他因为身为‘百冶’而被打昏，就连一同赴死都做不到的那一瞬间。
　　名为‘应星’的存在，就崩塌了。
　　明明曾经近在咫尺，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在醒来之后，面对那个没有阿月的世界。
　　痛苦并非像是海啸般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