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克塞恩（下）26

　　“看呐！他就是深海来的怪物，因为水源的污染，又羡慕地上的生灵他回来报复我们了！”捕鱼人歇斯底里指责，“他跟那维莱特、美露莘都是一伙的！他们不值得信任！”
　　民众窃窃私语，怀疑的目光隐晦扫来：“对啊对啊，没有神之眼，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力量，该不会真是元素魔物吧？”
　　“我早就知道那维莱特不是人类，看他奇怪的耳朵和眼睛，定是伪装人类的怪物！”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统治枫丹，让人类卖命吗？”
　　一声声恶言恶语沉闷压在心口，人鱼心脏绞痛。他本该无情无欲，不受外界影响，因为那维莱特，他收敛爪牙和兽性，愿意同人类生活，愿意不计前嫌。
　　可人类的贪念太盛，不满于得到的一切，不满于眼前的安宁。
　　杀了他们！
　　脑海的恶念滋生，他苦苦压下的杀意在沸腾。
　　大不了由他来背负罪孽，也要给人类一个死亡的教训！
　　无边的杀意蔓延，所过之处，扼住人们的喉咙，他们痛苦挣扎，宛如搁浅沙滩的游鱼。
　　人鱼露出真心笑容，他不再惨兮兮伪装成人类模样，他走向濒死的人们，打算一个一个结束生命。鱼尾撑起他的身体，将两股战战的捕鱼人笼罩在阴影之下。
　　“我会把你钉在渔网上，碎尸万段。”鱼人嘶哑的嗓音似恶鬼宣判死刑。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我也是受人胁迫，不是自愿的！”人类的谎言被轻易戳破，人鱼的蹼爪捏住他脆弱的喉咙，使得虚伪的面容涨红，两眼翻白。
　　“阿克塞恩！”芙宁娜抱住他的尾巴，“你不要做错事啊！他们大多数都是无辜，是被利用的！如果你杀了他们，那维莱特就保不住你了，你愿意看着他辛苦建立的秩序毁于一旦吗！”
　　不远处的美露莘们也在瑟瑟发抖，有的勇敢站出来：“阿克塞恩大人，请冷静一下！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构不成威胁了！我们会把违法闹事的人抓起来，送去服刑！”
　　“想想那维莱特，他那么信任你！”人鱼愕然，他回头，看到抱紧自己的素白小手颤抖，弱小神明泪容无助而哀伤。
　　自己做了什么？差点犯下大罪。
　　他恢复神智，揉了揉水神柔软的头发，“我没事了。”他很累了，冥冥之中能够感觉到大海的呼唤，想见到那维莱特的冲动达到顶峰。
　　那维莱特的情况不容乐观，好在沫芒宫的闹剧已经遏制，他必须尽快找到那维莱特。
　　人鱼素来行动能力强，二话不说潜入海底。海水的温度上涨，明显出现异常状况，大海不再温柔静谧，它变得恐慌不安，惊得海洋生物跟着慌乱逃散。
　　人鱼跟海獭问了路，迅速朝梅洛彼得堡游去。路上，人鱼的歌声安抚躁动的生灵，绚丽的鱼尾恍若流星的尾巴冲出巨流。
　　他从梅洛彼得堡的水管钻进去，来到那维莱特身边。
　　“你怎么来了？危险，快回去！”
　　人鱼不顾那维莱特的厉声警告，与他并肩镇压沸腾的原始胚海。
　　二人配合默契，成功把几乎要冲开禁制的海水压回去。人鱼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没有半分懈怠，他的手臂不慎被溅到一些，在白皙的皮肤留下斑驳的灼痕，如梅花绽放，镌刻其上。
　　他太害怕失去那维莱特，倘若不曾拥有就不会患得患失，回过神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你不该……独自一人承担。”人鱼灿如星辰的眼眸笼上蒙蒙雾水，那维莱特感激他，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拥抱，他冲动又克制把人鱼揽在怀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枫丹廷的阴谋风波还在酝酿。
　　人鱼艳丽近乎恐怖的真容被大肆报道，牵扯出多年前一桩旧贵族的旧案，加上人心的恶意揣测，人鱼的风评低至谷底。大大小小的案件都围绕着他，无论真实与否，都能闹上新闻头条。
　　最热的头条则在讨论名头最盛的决斗代理人和最高审判官的关系。
　　有人嗑生嗑死，有人坚决不信，也有人刻意抹黑，更有人强烈抵制。
　　人鱼回到枫丹廷，受尽非议。
　　他可不在乎非议，但这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和执行公务。那维莱特给他减少工作量，人鱼只在晚上出没。
　　白天，他会沉溺海底，或是趴在岸边等待那维莱特回来，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他每天都怀有深深的期待，迫切寻找水蓝色的身影。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一天天流逝，人鱼从未停止过期待，他和那维莱特都是长生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他心生不详的预感，唯恐上次的灾难再次降临。
　　原始胚海会自海底爆发，吞没枫丹，乃至一切。
　　“阿克塞恩大人，您是在等待那维莱特大人吗？”
　　年轻人一身警备队的制服，神情恐惧而带着猜不透的心思。
　　漂亮的人鱼撑起身子，波光潋滟的海面没过他精瘦的腰肢，刚好看不见鱼尾，恍若以为他是水中嬉戏的人类。
　　“那维莱特让你来传话？”
　　“是、是的。”人类总畏惧神秘的未知，警备队员把人鱼视为危险，相隔很远，可又抱有虚假的敬畏之心。他往前一步，拉近距离，“他让我来告知您说不用再等待下去了，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