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9


  企图和中原中也重归陌路,无异于天方夜谭。她心里明白。在和中原中也“挑明”的晚上开始,她的行为就不再仅代表她自己,而是贴上了“花山院”这个标签。
  毫无疑问,从今往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被他解读为花山院家族的态度。
  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家里和森会社的合作关系,她还旁敲侧击出不少消息。不仅是运输业务,还有哥哥的橡胶厂,家族控股的湘南综合医院……涉及的领域之广,绘羽简直想惊呼一声天爷。
  短短一段时间,家族怎么会和森会社紧绑到如此丝缕万结的程度。
  难以想象。
  绘羽没了多余的心思和继母闲聊家常,稍微应付几句,很快找个借口终止话题。好在继母有很多事要忙,也没有怀疑什么,叮嘱她一个人在外多注意身体后,匆匆挂断电话。
  手机懒洋洋一扔,绘羽恹恹地陷坐在沙发里。
  静寂的房间内,只有挂钟秒针聒噪地向前推进。她木然地盯着挂钟。心里千根针、万条线似地纠集成一团,乱麻一样缠在一起。
  七年前不顾生死危险救她的中原中也,此前一直对她绅士有礼随和可亲的中原中也,继母口中应付不了的中原中也,昨晚展现出杀伐决断的中原中也……
  啊,不行,头又有点疼了。
  绘羽心神俱疲地揉着额角。
  感觉分裂的不是中原中也,是她自己。
  她有千百个理由说服自身可以拒绝,也有千百种原因分析自己必须接受。事情又回到原点。纠结着,矛盾着,顾忌哪一个才是最佳抉择。
  既然如此……绘羽灵机一闪,从杂物框里摸出一个硬币。
  自己无法做到的事,那便借助外物。遇事不决,硬币玄学。
  正面接受,负面拒绝。
  一局定胜负!
  她虚张声势地自我鼓励,深吸一口气,两指将硬币向虚空上方一抛。抛物弧线划过,绘羽摊开五指稳稳接住硬币,迅速蜷紧拳头,将它握在掌心之间。
  这是揭晓的时刻——
  绘羽微微动了动食指,做好准备直面结果。
  忽然,如电闪霹亮黑夜。她的潜意识比客观事实更先一步映照出硬币的某一面。
  在这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了她思维深处真正的想法。
  硬币功成身退,就此失去了它的用处。绘羽甚至没看硬币的结果一眼,直接把它扔回杂物筐中,然后拿起手机,给中原中也发出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
  “中原先生,上午好。”
  “经过一晚上的考虑,对于您的提议,我想我已经做好了最终决定。”
  ·
  今天上午日头晴朗,难得一见既不阴沉又不毒辣的天气。没有云层阻隔,日光从墙壁一般又高又宽的玻璃窗间辉照进来,铺陈于地面,在织锦红毯上镀出金色渐层。
  港口黑.手.党顶层,干部会议室。
  组织最高首领——森鸥外,五大干部之一——尾崎红叶,正一左一右地端坐于圆形会议桌旁。
  正对面还有三把交椅却是空着。
  森鸥外看了一眼一个空座位上不再冒热气的茶杯,侧头吩咐后勤人员,将这杯冷茶撤下去,另换了一杯温热的端上来。
  按照常理,像今天这样每半月例行一次的组织要略总结,干部们都应该来参加,共同商讨目前面临的问题,同时制定下一步计划。
  不过魏尔伦天天待地下室,对地上事务不感兴趣,不愿意参加会议,森鸥外也不大好强迫他;动用钞能力的A显然对他的赌场更上心,此类事也不爱听,能逃就逃。森鸥外也不愿意分给他太多的行事权和核心信息,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给他们两个保留了座位,装饰性地体现一下两位干部对于组织的重要性。
  唯独剩下的中原中也,每一次会议森鸥外都对其极重视,绝不允许缺席。看着会议时间还只剩下五分钟,红茶换了一轮又一轮,而这位组织不可或缺的干部人还没到——这样卡点的情况实属少见。
  平日中原中也都是第一个先到的。
  森鸥外单手撑着侧脸,不免有些好奇,偏头询问尾崎红叶:“红叶君,最近中也君是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么?”
  “妾身倒是没怎么听中也君提起过,也未曾听到中也君的下属有过抱怨,想来他那边的事务推进还算顺利。”
  尾崎红叶端着茶碟,姿态优雅地呷一口红茶,似乎想起了什么,掩袖轻笑:“不过棘手的倒是有一桩。”
  “噢?”
  “是为了中也君的老师这一件事情呢……”
  “吱呀”一声,门扉开合。
  尾崎红叶望向门口,笑意盈盈地将话题引向来人:“中也君来得正好,boss您可以亲自问问他。”
  此刻,话题的中心人物——最重要也是最后才到来的中也干部,反手将会议室大门关闭严实。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脱下大衣,搭在椅背。内里一身黑色的西装马甲合身紧贴,线条利落,从腰线直勾到下摆处。衣角略微卷起,稍微显得有些凌乱。
  中原中也坐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角,“抱歉,今天来的路上有些堵车,让boss和红叶大姐久等了。”
  森鸥外不在意地摆手,“中也君不必苛责,小事而已。”他兴致勃勃地紧接尾崎红叶的话头,“刚才红叶君跟我说起你选任老师这件事,怎么了中也君?是碰到什么难处了么?”

第10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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