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隐爱(二)76
深书晴想起了那个梦,难不成做梦也会嘴肿的?见碧心皱眉不解,于是佯称是昨儿吃了辣味菜。
“吃辣味菜也会嘴肿吗?”碧心随意问道,转身回头去找她今日要穿的衣衫,脚下又踩住软乎乎的东西,抬开绣花鞋一看,竟然是一块带血的帕子,吓得当即一个仰倒。
“小姐你流血了啊?”
沈书晴将帕子举在眼前细看,是洁白的绸缎所制,只有绞边,没有任何的绣花,她想起了昨日来陈家的那个不速之客,也是喜欢用这样的帕子。
沈书晴早膳时,本是要问陆深昨日的去向,却扭捏着一直等到吃完早膳,沈母要离去之时,才问出口:“娘,昨日遥儿他爸,后来怎么样了?留下来了吗?”
陈望舒有些吞吞吐吐。
沈书晴看在眼里,问:“娘这是甚么表情?难不成外祖竟将他留了下来?”
陈望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那个前夫,身子也是弱,不过淋了一场秋雨,就直接风寒得病倒了,发起了高热。”
沈舒晴一听,当即冷笑,“装得,绝对是装的。”
从前,他中了箭伤,也不过只是休养了十来日便恢复如常,怎可能一场雨便叫他如此并重,定然是装的。
而至于他为何要死乞白赖留在陈家,赶都敢不走,沈书晴猜想,他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娘,你去外面回春馆找个老大夫,叫他给陆深把脉,他这人可没那么容易病倒。”
若是一旦被发现他在陈家装病,沈书晴便可以明目张胆将他扔出去了。
而至于昨儿夜里的那个梦,那极有可能便是他了,届时她再与他算总账,这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沈书晴并不与陈望舒坦白。
陈望舒觉得自家女儿说得甚有道理,于是用完早膳便出府去请了回春馆当日坐馆主诊的曹大夫,他没有给陆深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马不停蹄将人带去了陆深客居的竹苑。
刚走近,便自院墙内飘出一阵笛声,曲调总体轻灵,偶又抑扬顿挫,是那曲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寒山渡》
这是昔年沈书晴的父亲为纪念他们初见那日所作,后因再金銮殿上用此曲表白于她来拒绝皇帝的赐婚,从而名扬整个梁朝。
这只曲子,将许久不曾回想的画面自她脑海里带出,陈望舒立马潸然泪下,跟来看诊的曹大夫见陈望舒如此态状,便问:“这位夫人,看诊还是不看?”
陈望舒这才回过神来,“看,怎么不看?”
她要去撞破陆深的阴谋诡计,连大夫都带来了,临门一脚,却没有逃脱得道理。
以软帕擦拭干净眼泪,陈望舒叫张嬷嬷推开了朱漆大门,接着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进了院子,为着她的乖孙,面子情还得做足,柔柔地唤了一声,“贤婿!”
空灵的笛声戛然而止,陆深自凉亭中铺设的蒲团上起身,身形萧瑟地走过来,躬身一个晚辈礼,“岳母大人。”
照理说陆深是一品亲王,陈望舒这个民妇见了是该行礼得,然则因着心里对于他得不满,便省了这个礼节。
不曾想,却是生受了他如此大礼,倒是叫她有些惭愧。
沈母见他嘴唇发白,眸光泛着一抹水光,的确是像是发热的症状,倒是有些怀疑自家女儿的论断,然则大夫已来,倒也不好叫人直接离开,便笑着与陆深介绍道:“贤婿,这是颍川最有名的回春馆的曹大夫,昨儿夜里府医瞧得匆忙,贤婿身份矜贵,还是瞧稳妥些好。”
陆深眨了眨眼,便明白了沈母的来意,好在他早有准备,只云淡风轻一笑,“多谢岳母大人关怀。”
“有劳曹大夫了。”
“这边请。”
陈望舒坐在为首的太师椅上,陆深坐在左下首的扶手椅里,将手搁在一侧的四方高几上,但凭曹大夫取出脉枕垫在他左腕下,细细摸起脉来。
号脉过后,又以手背贴上陆深的额头,再叫他张大嘴巴监察一番咽喉的情形。
不多时,曹大夫给出了昨儿夜里府医一样的诊断,陆深确认是得了风寒,开了相差无几的药方,并嘱咐了如何服药,何时服药等医嘱过后便且离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陈望舒也道是冤枉陆深了,心中愧怍大增,便与陆深闲话起来,“听闻贤婿将遥儿照顾得很好,你劳累了。”
陆深作委屈状垂首,“奶娘照顾得再周到,总归是父母更加亲厚,孩子没有娘亲已是十分可怜,我不能叫他再没了父亲。”
陈望舒听闻,眼眶便红了红,分明是有母亲,却跟没了母亲没有两样,如此生离,倒真真是钝刀子割肉,叫人好生难受。
她只听自家女儿说,这个女婿有多不好,会骗人,会发疯。可如今瞧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人生得如此俊俏,说话也柔和,她着实想象不了他发疯的样子,而至于骗人,至少目前这病况不是作假,而至于其他的算计,陈望舒摇头一笑,这世间又有多少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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