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做个选择题21

　　比如——原本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直播，怎么突然就搞得跟下乡扶贫一样？上来就是一套展现时代风貌，引导那些因为与世隔绝而与社会脱节的人接受现代变迁。
　　——让原本只打算混个网红直播挣点外快的圭小宝有点整不会了。
　　不是说这事不好。但凡圭小宝年轻个五六岁。他立刻二话不说，不要钱也要给你干了。彼时那会儿，他还雄心壮志，视金钱为俗物。高尚的理想才是人生的追求。
　　在乎那点小钱？呵，俗气！
　　十几岁的他想要世界和平，想要改变世界。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终会出人头地。会在未来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嘛……
　　躺平没什么不好的……躺平真香！嘻嘻！
　　二十一岁他刚入职的时候，踌躇满志，老板说年轻人，我看好你！一通毒鸡汤灌得他不知东南西北。到最后——事，他干了。锅，他背了。钱，他拿得最少……
　　前同事对他的评价：你是真傻！一开始入职的时候，人家就对他不怎么感冒。后来看出是个纯粹的二百五，才稍微给了些好脸色。
　　那时候圭小宝还不理解。后来才明白——大家都老老实实干一份活，拿一份工资。你一个新来的，这么积极，干特么几份，还只拿那么点工资。你是想要卷死谁？整天还被老板拿来当典范，挤兑老员工，谁特么看得惯？
　　旁人都以为他要么是想要讨好老板，要么是纯粹想要抢风头。反正挺膈应人的，纯属损人不利己。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资本家的狗。
　　谁知道这傻子真的就是被老板一句随口鸡汤给灌傻了。相信老板说得，努力就会有收获。不要求回报，只想做一个老板嘴里的真正高尚的人呢？谁会相信那些官话套话啊！
　　但年轻人嘛，主席曾说过，那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他那时候是真的精力旺盛，同时干几分工作也不觉得累。拿钱少也不抱怨，几句肯定的话就精神满满。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
　　后来老板嘴里的高屋建瓴，最后被证实只是一场虚幻的泡影。同样破碎的还有他所有的热情与热血。从那以后，他就知道，努力有时候也需要找准方向。
　　再后来又发现，努力也改变不了许多现实之后。又轮番经历了各种打击，他没有选择逆风而行，什么天不向我，我就逆天而行这种中二想法。而是顺势选择了躺平。
　　世界就交给真正的有能力的人去负责吧。他就老老实实干份温饱的工作，攒点钱，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反正怎么过不是过，当个平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无趣是无趣了点，但是也不会死啊。
　　于是现在的圭小宝，已经见过太多官话套话，看得太多，虚伪的包装下都是一颗赤果果的市侩的心。
　　他已经离开那个曾经所向往的赛道太远了。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不再那么容易上头，抱着虽千万人吾往矣那种想法了。
　　又不是非他不可。厉害的人那么多，是吧。有多大能力干多大事。他现在自我认知很清晰。他就是个狗屁能力都没有，今年下半年房子到期后，交完房租，饭都快要吃不起的社会底层。
　　路边讨饭的都比他有钱。
　　所以，还要不要继续直播下去？
　　背这么大一份担子，好了当然万事大吉，但是要是有个不好呢？他付得起责任吗？就算没人会怪他，但他自己过得去那个坎吗？
　　如果说……因为他直播间说了些什么不负责任的话。那些观众当真了，然后因此做了什么事，怎么办？
　　圭小宝是没少看新闻上那些把网络小说，段子当真的无知少年干得蠢事。有看穿越小说去跳河想要穿越的。有拿着刀抢劫同学扮演古惑仔的。
　　他当时一笑了之，觉得这些孩子的家长教育真的失职。但是现在直播间的观众，说白了，跟那些无知少年也没什么区别了。
　　圭小宝只觉得压力山大。
　　怪不得他刚登上直播间的时候，看到那个老长的直播须知。这不要那不要的。他还觉得是文明直播在玩梗，觉得搞笑，真有人会这样吗？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实的。
　　圭小宝觉得有些麻烦了。
　　他甚至起了放弃的念头。算了吧，这种事不适合他。他现在真没什么大的志向。人生梦想就是当一条咸鱼，最后一辈子都不用翻身那种。
　　但凡，他手上有点钱。他就全放余额宝。过上靠钱生钱的日子。他去年的愿望是想在三十岁之前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
　　今年开年是想要在四十岁之前赚够一百万，然后放余额宝存着。以余额宝的利息，一天就能收获大几十或者一百。也差不多有个月收益三千了。够他生活了。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没偷没抢，通过正常渠道得来的。真要搞歪门邪道，圭小宝其实是可以拥有在二十五岁之前赚到一百万的机会的。
　　但他克制住了，为了这些钱，丢掉自己的人生，不值当。他人生有几次大的转折，也遇到过一些诱惑和骗局。虽然最后没有混出个什么名堂，穷是穷点，但好歹身家清白，行得正站得直。
　　这也是男人为数不多的，教给他的东西。他也没指望他赚大钱，干大事，只希望他不搞事，也不惹事，做一个本本分分，踏踏实实，无愧的人。
　　圭小宝曾经表现得不屑一顾。但到底还是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