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哭求
整个六月至七月初,长安的朝廷都笼上了一层阴霾。
李渊只当作睁眼瞎,当作自己改立太子的手敕从来没有写过,李建成还是太子,而李世民也依旧只是秦王。
唯一不同的就是李渊的目光开始渐渐放到了在杨文干之变当中帮了他一个大忙的李元吉身上。
他开始发觉这个向来成事不足的儿子这几年来居然也成长得不错。
除此之外,几乎是所有的高官都能猜测出杨文干叛乱背后李世民李渊的角逐争斗,而品阶低些的,也从近来东宫同秦王府越发激烈的争锋中察觉到了不对。
唯独长安城中的老百姓没有被上层政治上的争斗给影响,该怎么过日子便怎么过日子。
武德七年的七月,同往年一样,照理来说该是闷热无趣又让人厌烦的。
自从李唐基本统一天下后,突厥几乎可以说是年年都要准时南下,往年是在七八月,今年也该是如此。
因为河套一地的丢失,突厥想要南下深入甚至是随时威胁长安简直是桩稀疏平常的事情,长安城中的百姓都习惯了。
等入了冬那帮突厥人就会退了,而且纵使突厥人不退,他们的陛下不也是年年送出去财宝布帛,瞧着效果挺不错的,更不用提如今秦王就在长安,秦王会保护他们的,他们又哪里需要害怕呢?
可是……今年的七月真的还能像往年一般吗?
同长安城中百姓无聊又乐观的猜测不同,此时此刻朝堂之上,却是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今日是朔望日,算是大朝,京司文武职事九品以上都可以上朝,杜怀信今日自然也是要上朝的。
杜怀信瞥了瞥左右,见无人往他这边看来,他偷偷打了个哈欠。
杜怀信因为跟着李世民打仗立功身上不过领了个闲职,品级刚巧卡在了五品,用不着每日上朝议政事,且向来是被李渊无视的那一个,这大朝他也不过是来凑数的。
可偏偏还要起得那么早,当真是折磨人。
杜怀信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等日后李世民上位了,他若是不是被安排出去管理一地州县的话,那便是留在京中了……
那他的品级必是要五品往上的,且他这几年来于政事一道上也学了很多,李世民看他也不单纯是看一个武将,那他未来的日子岂不是熬不得夜了?
看来他要从现在开始习惯起来了。
杜怀信在心中长吁短叹着,一旁众官员汇报的政事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大多是些没用的废话,不过也不奇怪,李渊不喜欢臣子犯颜直谏,众人又何苦自己去触霉头?
杜怀信一面轻轻“啧”了声一面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脚,坐了这许久,他的腿都要麻了。
不过说起来唐朝这点挺好的,至少上朝还可以坐,而不是同他在大多数电视剧中看见的那些站着的或者跪着的,那可真是瞧着就辛苦。
然而正当杜怀信胡思乱想时,一个穿着深绯色官袍的男人突然出列站了起来,此人腰间的蹀躞上挂着一个精致好看的银鱼袋,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瞧着有意思极了。
杜怀信的目光下意识便落到了这个银鱼袋上头,虽然距离不算很远,但想要看清楚还是有些困难,他往前倾了倾身子。
“如今已入七月,突厥又有了异动。”
“臣觉得,突厥之所以屡次侵犯关中,不就是因为子女玉帛皆在长安吗?”
骤然听到关乎时局的话语,杜怀信打起了精神,有了些兴趣。
分析得不错,草原那边靠天吃饭到底还是不稳当,颉利可汗南下不仅能抢些东西回去过冬,还能时时刻刻威胁长安,逼得李渊除了打之外还得辅之“散财消灾”。
就是不知道这人有什么高见。
“所以臣觉得,既然阻止不了突厥南下的步子,那为何我们不焚毁长安迁都,如此一来则胡寇自息也。”
焚长安……?
你们这些掌握权利的上层是能一走了之了,那在长安城中的百姓呢?无端端便失了家,被本应庇佑他们的君父抛弃,他们又何其无辜?
迁都……?
面对突厥先是割地如今又要迁都了吗?一退再退,如今连长安都要拱手让出去了,日后他们又还能退到何处呢?
这一句话前后转折如此之大,每一个词都是他所想不到的,杜怀信脑中嗡嗡作响,险些便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巨大的震惊之下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愤怒,他反而是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渊。
李渊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
下一瞬,李渊满意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爱卿此提议倒是有几分道理,朕觉得可行。”
全殿寂静,只有最先提议的那人腰间的银鱼袋还在轻轻晃着。
第92章 哭求
在大殿上一瞬的寂静过后, 李渊并不打算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迁都毕竟是件大事,不好草率为之,新的都城的选择也不该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