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相寄


  他昨日翻了许生平当年考举的文章,恐怕是为民请命的舍己为人派。
  高重璟即便知道宋观玄没事,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将邝舒平晾在殿中,带着宋观玄径直出门而去。
  两人出了太和殿,却看见邝老将军远远站在檐下。
  高重璟横身拦在两人之间:“他干什么?不会是要揍你吧。”
  宋观玄拍了拍他:“邝舒平这番找出水患难除的源头得了奖赏,是来谢你的。”
  高重璟淡淡:“那我受不受这一谢?”
  “不受,直接走。”
  高重璟闻言,干脆利落地扶着宋观玄转向东门而去。
  穿过东门,晴风拂面,甚少夏日这样温和清爽。
  “偏殿里人多气闷,你难不难受?”高重璟不等宋观玄开口,先将邝舒平这事提起来。
  “还好。”宋观玄收了他那孱弱模样,站在小道上看天。
  气运上行,可见于天候。今朝并非王若谷回还,更像是更迭之时要到。
  这样的天候一次持续到立太子时,一次在继位。宋观玄有些紧张,天候不像曾经那般薄弱。他的气运之感,似乎也随之好转许多。
  或许王若谷也在冥冥中交接,他看着高重璟心想,你我二人不易,恐怕早不是谁的错处这样简单的是非。
  于是开口道:“我那样刺邝舒平的心思,你难过?”
  “这事窝囊,你点醒他是最好。”高重璟脑中清清楚楚:“陆安暂时不可能真的对许生平动手,但只怕回来的路上要遭点罪。等到那时再听邝舒平着些言语,我看又要气死一回。”
  他又说道:“高歧奉占了先机没得到机会,我想他是请命带银钱去支援而落空。既然不在治水,刚才也没提编书的事情。”
  宋观玄微微挑眉,梳理得都对。似乎只是需要一个自己,高重璟许多事情都会变得很好。
  这样一来,哪怕十年八年后他也不敢死了。
  这个人连怀念都不敢想,自己真的死了他可怎么办啊。
  宋观玄望着远处淡云,高重璟这样于情开慧,怕是要被摧得彻底吧。他想着,莫名心中闷闷生疼。
  “宋观玄?”
  “嗯?”宋观玄眨眨眼睛,怔怔道:“走神了,抱歉。”
  “你可说过不骗我的,不能是真的忍着病痛。”
  宋观玄摇头:“我好好的,你放心。”
  高重璟趁他愣神,忽然说道:“今天这事你留在乾都,都交给我。我也不是完全做文官去巡,邝舒平独自一人先回来,带去的人马还留在横卢总能有些用的。”
  宋观玄点头,真被这话蛊了去。
  高重璟满意地笑了笑:“那你舍不舍得我?”
  “嗯。”宋观玄呆呆:“嗯?”
  第93章 相寄
  “宋——”
  高重璟推门而入, 劲风一道屋内清甜梨香若有若无地散了散。地上留着水痕,拖拖拉拉蔓延到里间。
  湿透的乌发将肩头衣料浸得微透,宋观玄拢着头发。白皙的锁骨自敞开的襟口隐约可见, 透光的窗格下镀着一层弧光。
  宋观玄被人握住手腕, 接着湿发被人捋了去。
  “高重璟?”
  他微微向后仰头,见高重璟喉头不受控地滚了滚。
  宋观玄反手捏了捏那颗喉结,目光缓缓挪到他脸上:“太和殿放你回来了?”
  冷白的脸上浮着热气浸过的淡淡粉色,高重璟看着水润过似的薄唇启合,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上的湿发,指尖划过脸颊,顺手捏了捏温热的耳垂。
  宋观玄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 高重璟微微点头:“嗯。沐浴也不关门吗?”
  “天太热, 衣服拢得出汗。闷得难受顺便洗的,这下懒得干头发了。”话音未落,宋观玄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别坐在风口。”
  高重璟抱着他穿过帷幔,里侧对着院内置景。轻帐垂挂,徐徐缓缓地在洞开的连排门扇前飘荡。。
  身后屏风挡着穿堂风向,地上铺着绒毯, 院里的夏花铺在阶上。宋观玄伸手自朦胧光影间划过,屋内影影绰绰。他的头发被高重璟拿布巾拢着, 倒是心安理得地枕膝而卧了。
  “这么睡着头要疼的。”高重璟轻柔地擦着湿发上的水迹。
  “累了, 不想坐着。”宋观玄随口道。
  周遭寂静,此地背风阴凉, 一时间舒心得很。
  高重璟顺着他, 低声道:“今日太和殿好笑, 前几日说你是南方衰败之源, 今日又说奸邪扰你康健。”
  宋观玄捻着高重璟袖袍, 眸中映着晴光:“名声好坏本就是朝夕之间,即便是观玄这样的本事,没有三五年也不可能将兴衰左右的。”
  高重璟将他朝自己揽了揽,轻声道:“不管他们。”
  “那是自然。”
  发丝间清甜的梨香透过,高重璟无心想太和殿上那些琐碎事情。一手搭在他腰间,捋着他鬓边湿发。
  宋观玄身上没有分毫多余的赘肉,全靠在王若谷那养成的早课习惯留下点好底子,不然实在是看着心疼。
  “我明日要出发了。”高重璟声音低沉。
  “嗯,当真不要我同去?”宋观玄虽然是早安排过,但听到消息心中依旧蓦然不舍。
  “好不容易养好些,朝中这会儿全是天命气运一边倒,都不想你去犯险。”

第93章 相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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