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心思40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远不近的,高重璟无中生有地忙碌,透出一丝无端的寻常。
  宋观玄烧得面上发烫,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要想,却一时陷在这寻常中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盯着灯火发呆。
  朦胧间,他听见高重璟在问:“你这怎么也有乾都的小兔子。”
  没一会,崭新的小兔子搬玉米举到宋观玄面前。
  高重璟捧着书坐到宋观玄床边,音调上扬带着些愉悦:“你喜欢这个?”
  乾都的小兔子都劳作到玉虚观来了。
  宋观玄咳了两声,感觉头更痛了,伸手把高重璟的书按下来:“你想要炉子有什么香味?”
  高重璟抬眼觑着他的神色,斟酌地描述着:“就是那种像梨子一样,有点甜的,又有点清香的味道。”
  宋观玄手指从他书页上挪开,头一歪:“哦,你是想要我身上的味道。”
  什么东西?什么味道?
  高重璟将书举高完全挡住脸,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不,我只是想找个熏香。”
  宋观玄将手腕伸到高重璟面前:“那不是香料熏蒸出来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大概玉虚观待久了就是这样。”
  许是发热的体温,淡淡的梨香更加清晰。
  高重璟仿佛被这淡淡的香气包裹住,他猛地往后一躲。后背砰的撞上床头板,迅速逃离出来。
  他瞧了眼宋观玄的神色,将视线别开:“我信了。”
  宋观玄不动声色:“那我明天叫几个师兄来,你看看谁身上还有你喜欢的味道?”
  高重璟连连摇头:“大可不必。”
  说完他像要证明什么似的闻了闻自己手背,一点味道也无。
  宋观玄瞧着高重璟的架势,觉得高重璟是困迷糊了,以后想起这事很难不笑出来:“你别闻了,去睡觉吧,我给你讲这个搬玉米的故事。”
  “我不听,你别讲。”
  高重璟撤到屋子另一头睡下,隔着屏风宋观玄没能将小兔子搬玉米讲完,似乎熬不住先睡了。
  灯火吹熄,他松了口气,埋在一室黑暗里默默提醒自己,和宋观玄是不能这么近的。
  一夜无话。
  清晨,宋观玄醒来时手上还捏着书本。
  他摸摸额头没那么烫了,心里有些侥幸。想来这病是舟车劳顿而至,不似上辈子那样死去活来。
  宋观玄摸索着撑起身子,穿衣着靴。记得上辈子祈福之前自己烧晕过去好几日,想来是中了高歧奉那点好心下山找药的圈套。
  面盆里的凉水冻得他猛地缩手,宋观玄一点点清醒。不出三月他就会回乾都,倒时玉虚观群龙无首,王若谷也不会一直在观中。
  剩下的这些人在观里如同养蛊,他得确认最后养出来的蛊是属于高重璟的才行。
  门外轻扣三声:“师叔,醒了吗?我进来了。”
  常行江闪身进门没透进凉风,放下食盒寒暄道:“师叔,昨夜我回得晚,未能来看你。”
  宋观玄见是常行江,朝他点了点头,挪到桌边坐下:“无事,昨晚病着也不好见你。”
  江此人中规中矩,总留一丝善念。宋观玄从前一意孤行离开玉虚观时,还是托他帮忙送到山脚。
  若是为玉虚观选个可靠之人,常行江的善心与高重璟或许相投。
  他支着头想着,忽然手腕上一热,抬眼见常行江正替他搭着脉。宋观玄身上发软懒得聚力,就由着去了。
  常行江神色担忧:“师叔怎么弄成这样了,乾都不好呆,还是回来罢。”
  宋观玄默默收回手,回身朝高重璟道:“我不要紧,吃饭没有?一起吃吧。”
  他摆了三副碗筷,朝常行江笑道:“行江,这是五殿下。”
  行江?
  高重璟微微蹙着眉头,这师侄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忽然走得这么近,宋观玄怎么不怀疑他。
  常行江起来行了一礼,请高重璟坐。
  高重璟看着粥碗,又看了看夹在宋观玄和常行江之间的位置,一言不发挤了进去。
  夹在宋观玄和常行江之间,反倒是不自在起来。两人声音在耳畔来回,一时说着仪典的礼乐,一时说着宋观玄的起居。
  这师侄听着不坏,似乎从前在玉虚观里就是跟着宋观玄的,对他打水洗衣这些事了解甚多。高重璟埋头苦吃,许多话他也听不出头绪,只觉得心中烦躁。
  “殿下,三清殿礼乐我要去看看,你慢慢吃。”
  高重璟放下碗筷,门前只剩下宋观玄领着常行江出门的背影。
  他张了张口,无声道:饭还没吃完呢……
  门没关严实,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帘栊砰砰轻响。
  高重璟听着冷风独自坐了一会,恍然发觉自己正坐在从前宋观玄住了十七年的地方。
  十七岁宋观玄到乾都,端的是金尊玉贵的玉虚观掌教,手持朝板的国师。
  原来他是住在这里,唯有书架茶炉炭火暗红。药香混杂着病苦,了无生气。
  高重璟指尖蜷了蜷,微微捏紧袖摆。
  同这清修枯寂坐在一起,他仿佛看见玉虚观的宋观玄……寒到骨子里。
  他心中微微发涩,好像也没那么了解宋观玄。
  门扉轻叩,屋外传来温厚的声音:“宋师叔在吗?”
  高重璟听见李休其说话,收起心思开门道:“他不在。”

第24章 小心思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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