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家后,顾铁山还打开酒坛倒了两碗酒给他和苗秋莲,几个孩子争着抢肉吃,都满嘴油光,他俩边吃肉边喝酒,浑身暖意融融,寒冬都似好过了些。
  *
  下午,太阳往西边去了,冬日天短,为省灯油钱,乡下人大多都早早上了炕。
  今天吃了肉,狗儿下午就没出去,在院里劈柴火,他像是又窜了一截,快撵上顾兰时了,胳膊腿瞧着细,但力气不小,抡斧子十分有劲。
  苗秋莲和顾铁山在后院忙活,一个喂牲口和禽畜一个铲粪扫洒。
  竹哥儿坐在有太阳的墙角剥柴豆和花生,回头好煮豆子饭吃。
  顾兰时低头纳鞋底觉得累了,揉揉后脖子,见狗儿劈了不少柴,他过去拾起来抱进柴房摞好,又拿了扫帚将木头渣子扫成一堆,这些木渣锯末都能用来点火,烧炕也用得上。
  门口来了人,二黑汪汪叫着迎上去,顾兰瑜停了动作,见是隔壁石头他爹周平,便吆喝一声二黑。
  “平叔,我爹在后院。”顾兰时说道。
  周平手里拿了张纸,笑着说:“我不找他,让狗儿帮着看看田契。”
  闻言,狗儿放下斧头,接过那张契约细细看了一遍,开口道:“写得没问题,和官契一个样式。”
  他八岁时,冬闲就在隔壁村教书先生那里上学,念了三年认识不少字,家里活多忙碌,念书又费钱,自知没有考功名的天分,他就不再去了。
  虽如此,他也是几个兄弟姊妹里唯一念过学堂的,平时看契约写个信件不成问题。顾兰生和顾兰河小时候家里日子没那么好,掏不起束脩就没上过学,有时遇到要写字的事,都会让他过去。
  每逢村里人喊他帮忙看信件时,顾铁山嘴上不说,眼神脸色十分骄傲,一家泥腿子,总算出了个能识文断字的。
  周平将田契叠好,一笑眼角显出许多褶皱,说:“早就说多买两亩地,你石头哥说亲也好使,这回算是办妥了。”
  他高兴来又高兴回去,没有多停留。
  顾兰时好奇问道:“平叔买的谁家地?”
  狗儿又抡起斧头,说:“徐应子的,前两天我还听人说他找买家,没成想这么快。”
  “原是他。”顾兰时将扫帚靠在墙上,说道:“我记得爹说裴厌去年就是在他手里买的两亩地,今年又卖两亩,这日子还过不过。”
  顾兰瑜笑道:“你瞎操什么心,老赌鬼赌瘾上来,万贯家财都招不住败的,如今还有几亩田地供他挥霍,再往后,可就不知道卖什么了,幸好他那夫郎死得早,不然跟着他也是受罪。”
  顾兰时又道:“可怜启儿和他弟弟瑞儿,没人管不说,一天天还要受他老爹拖累,我看啊,就像满村人说的,他夫郎不该死,该死的是他。”
  徐应子是赌鬼,原本和里正徐承安是本家,他嗜赌成性,怎么打都悔改不了,后来连徐承安也不搭理他更不管他,渐渐弄得家徒四壁,祖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眼看着也快到头了。
  “谁说不是呢。”狗儿劈开粗柴,又从旁边捡了一根在墩子上放好,说:“才我看田契上所写,一亩十两银子,这回他卖了两亩,整整二十两银子,要搁别人,恐怕一年多才能花完,他?不出这一两天,只要钻进赌坊里,那银子就是别人的。”
  顾兰时啧一声,骂道:“这老赌鬼。”
  近几年无论水田还是旱田,只要是良田,基本十两银子一亩,田地如此金贵,庄稼人珍惜还来不及,偏偏徐应子放着良田不耕种,一味只知道赌钱吃酒。
  傍晚,趁太阳还没落山,顾兰时和竹哥儿一人端了碗肉汤往村子北边走,他大哥二哥在那边盖的房。
  苗秋莲把剩下的肉汤和肉块子分开盛了,肉块想吃的时候在锅里热一热,肉汤能煮饼丝也能泡馍馍吃,炒菜的时候放一勺提香增味,吃的花样多着呢,两个儿子分了家,日子过得还行,可当娘的总会多想想,熬出来的肉汤又不兑水,同样是金贵的,每碗她给搁了三四块肉,足够解馋了。
  路遇多日没看到的裴厌从村外回来,对方提着油纸包和一小坛酒,看样子不是去镇上就是赶了大集,今天恰好是集会的日子,太阳又好,村里也有其他人去赶场子看热闹。
  因是外人,顾兰时看一眼收回视线,避又避不开,他垂下眼睛盯着地面走,无意中一双深青色鞋子入眼,很快从旁边掠过。
  那鞋子明显是有棉花的新冬鞋,鞋帮子鞋面都很干净,不知是不是错觉,连走路姿势似乎也能瞧出主人的爱惜,不肯沾上一点污泥。
  顾兰时愣了一瞬,越想越觉得做鞋面的布料好像就是林晋鹏那身袍子。
  怪不得在河边洗的时候成了一片片布块,原来是要做鞋。
  第22章
  泥哨在小孩嘴里吹响,声音各不同,有像小鸟脆鸣,有像鹰隼尖啸,小一点的孩子不会吹,只能发出“嘟嘟嘟”的动静,傻乎乎跟着大孩子一边跑一边笑,热得脸蛋红扑扑。
  又是一个大晴天,连风也赏脸,没有吹得人不敢出门,太阳明晃晃照耀下来,村里不少人都在门外玩耍,热闹极了。
  土墙根下,裹着破袄子的几个老头或蹲或坐,手里都拿个烟杆子嘬嘬抽烟,晒得发黑的脸上遍布风霜,偶然抬头眯着眼看天,和身边认识一辈子的人说两句过去的事,所言依旧只是小河村这小小一方天地。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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