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规矩(二)


  输了的不甘心,借上银子说要重新下注。
  “这回赌谁撑到最后?”
  “最有把握的老十三都出局了,今日未看黄历,恐风水有逆,就反其道而行,赌宵师弟。”
  第七十九章 规矩(二)
  “我也赌宵师兄……”人群里有人弱弱地附和。
  “又有个上赶着当冤大头的,赌资赌资,别光说不下注。”
  陈落庭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周遭人眼都直了。
  “乖乖,你这小子,藏得挺深啊。”
  这银票当初是陈沅沅给的,本是不屑,如今倒还有些用处。
  陈落庭这大注一下,蠢蠢欲动或摇摆不定之人便多了。
  再观战局,宵随意似乎气定神闲,唯一剩下的来神峰弟子倒是落了一滴汗。
  人群观察入微,这简简单单一滴汗,竟让不少人反水,改押宵随意胜。
  二师兄风刃一道接一道,丝毫不留情面。桌底下的六条腿,来回周旋,快得已成虚影。来不及接下的风刃,便从缝隙中窜出,扑向众人,众人对这状况习以为常,有序避让,未伤及分毫。
  风刃愈发凌厉,宵随意想要再装得若无其事,已是不可能。他双手握住木桌边沿,借了支撑,勉力让自己站稳。
  另一位局中弟子见此情景,不管三七二十一,指责宵随意违反规矩。他这一分神,脚下明显不稳。宵随意可不想当正人君子,瞅准时机,连续朝那人投去几道风刃。
  那人轻而易举出局,人群哗然。
  可宵随意与二师兄却未停歇,二人间的你来我往已不仅仅局限于风刃,而是以脚力相互抗衡,灵力更是倾注其上。
  二师兄亦双手握住桌沿,那张方桌已渐渐脱离地面,成了二人掌中互相制衡之物。掌中灵力沿着桌面传递,桌下又电光火石,木桌就是件俗物,哪能承受得住,顷刻便化作碎屑。
  附于其上的灵力无所依存,骤然四散。
  众人以为,这灵力再是厉害,像狂风一般吹个来回,也便能消湮了。
  岂料宵随意与二师兄都拿出了真本事,二人汹涌灵力哪是狂风能比拟,分明是海中吞舟噬人的巨浪,巨浪冲上了屋顶,屋顶……飞了!
  ——
  柳权贞翘着二郎腿坐在无念殿前堂太师椅上,宵随意跪在他跟前,深埋着头。
  “长本事了,吃顿晚膳能将人家屋顶都掀了。”
  “师尊,徒儿知错。”
  柳权贞起身围着他转了一圈,站定于其身后,不说话。宵随意有些慌张,他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忽听师尊道:“可有受伤?”
  宵随意没想到师尊会这么问,责怪也好,体罚也罢,他觉得师尊不会有所顾念,也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哪知师尊总是与常人思维不同。
  “还好。”他保留了伤情。
  “那便是有伤在身了。”柳权贞一眼便瞧出来了,徒儿双腿微微发颤,俨然是施力过度。
  “近日你可要荣登玉琼山话题榜第一了。”他调侃。
  宵随意急道:“师尊,我并非有意,实在是不得退缩,恐丢了师尊颜面。”
  柳权贞转到他跟前,面色轻松,“我并未责怪你,反倒要赞赏你,做得好。我柳权贞的徒弟可不是好欺负的,该给颜色的时候,无需心慈手软。”
  作势要把他拉起,然将要触及徒儿肩臂时,手又缩了回来。
  转而负手于身后,淡淡道:“起来说话吧,以后若无我授意,别动不动便跪。”
  这护短,再明显不过了。
  可柳权贞内心在方才那瞬到底经历了什么,宵随意却是蒙在鼓里的。
  他惊讶于师尊的纵容言辞,转念想想,这做派,很柳权贞。
  至于那无故遭殃的膳堂屋顶,说是道古师叔罚二师兄去修缮了。二师兄是首席弟子,自然不会纡尊做这等事,门下其余弟子便成了差遣对象。
  此事算是草草揭过了。
  师徒二人谈起了另一桩事。
  过些时日,中秋便要到了。玉琼山有个传统,逢此佳节,俗家弟子皆可请三日假,回乡探亲。若是无亲无故的,也可于中秋当日下山游玩。
  柳权贞想起,宵随意自打入了他门下,便从未谈起过家事。
  “你跟着为师修炼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可还有家人或远房亲眷,有念想的话,可以借这次机会去看看。
  第八十章 疏离
  宵随意哪有什么亲眷家人,即便有,也决计不想见了。
  前世,他倒是回去祭拜过娘亲,也愤愤地想去找姨娘和生父寻仇。但因果轮回,他回到那薄情生父的居所时,得知宅子不久前半夜失了大火,宅子里无一人生还。
  老天爷替他报了仇。
  这一世,那些令他痛苦的恶人,就让命运去主持公道吧。
  “如今我唯一的亲人便是师尊了。”他道。
  柳权贞站在门槛前看着堂前树,明明是盛夏烈日,该是枝繁叶茂的季节,却仍有败叶落了一地。
  他料想宵随意会这么答,便道:“那你中秋当日随其他师兄弟下山去玩玩,你这个年纪,总不能一直闷在我身边,该多交些朋友。”
  宵随意觉得此话太过语重心长,甚至都不像师尊了。
  想起之前陈落庭之事,他不敢保证师尊这话是由衷而出。他若是时常与朋友厮混在一起,怕师尊到时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第七十九章 规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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