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怀章更是因为男女有别,只得在房外头等着。
  不见灯熄,他心安不了。
  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怀章以为出了事,正要询问,谁料见到的却是阿六。
  “你……”怀章猛地被阿六拉进房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原本房中的侍女竟被打昏了安置在墙角,他惊道,“你做什么?”
  阿六已将萧吟的床帐放下,道:“我有个主意要不要试一试?”
  怀章不解道:“什么意思?”
  “萧娘子不是喜欢听你念话本?你去念一段给他听,兴许她就能睡了。”阿六道,“大夫不敢在病情的事上扯谎,只可能是她自己有心事难了。”
  怀章自然知道萧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豁达淡然,但也不敢对主家妄加评论,此时听阿六直言不讳,他更觉得是自己照顾萧吟不够仔细。
  阿六懒得理会怀章突如其来的自责,只催促道:“愣着做什么?”
  三年前险些命丧阿六手下,怀章对这冷若冰霜的暗卫始终心存畏惧,被这样催着,他赶忙回房去拿带来的话本,自然也小心不引人注意,免得将来有损萧吟的声誉。
  怀章很快拿来话本,特意坐在萧吟床边稍远一些的位置。
  开口前,他还依稀听见从帐中传来的不知是萧吟呓语还是被温病折磨而发出低吟。
  怀章翻开话本如往常一般给萧吟念了起来,不时注意着帐中的动静。
  确实渐渐安静了。
  台上的烛火爆了一记烛花,轻轻的一声却在此时的房间内颇为清晰。
  怀章几乎确定萧吟睡着了,于是放下话本松了口气。
  “真的有……”怀章正想夸阿六的主意,却发现那暗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未免瓜田李下,他收起话本,吹灭了台上的蜡烛,悄然退了出去。
  十一月的驻云关已北风瑟瑟,冷月照着屋檐似镀了层霜。
  霜衣披在那坐在檐上的身影之上,紧绷顿时的神情终于在房中烛火熄灭的那一刻有所松动。
  第十八章
  萧吟做了一个梦,一个五年多来最美的梦。
  梦里三郎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飞眉入鬓,目若朗星,策马向她而来。
  马蹄声伴着那一声声渐进的“卿卿”,飞扬在晴好秋光里。
  少年纵身跃下马时,手里还捧着一盆正值花期的乌芋。
  那时萧吟才帮东家采完菱角,方从采菱舟上下来,三郎一面吟着《发淮安》,一面将那盆乌芋花送给她。
  岸蓼疏红水荇青,茨菰花白小如蓱。双鬟短袖惭人见,背立船头自采菱。
  她接过花抱在怀里,三郎就牵马在她身边走着。
  她轻轻拨了拨雅洁小巧的花,道:“我可没有‘惭见人’。”
  “自然,小舟靠岸还没停稳,有人就已急着下来了。”三郎取笑完却拉了她一把,道,“有水坑。”
  她抱着花,踮起脚尖轻巧一跃,待跳过了水坑才转身去看还在后头的三郎,道:“我还急着跳水坑呢。”
  三郎笑着与她摇头,问道:“上马,我送你回家。”
  “才不要这样招摇。”她回到三郎身边,抬眼看着像是又长高了的少年,道,“我跟三郎一块儿走回去。”
  他们不总见面,所以她只盼着相处的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回家的路上,三郎会与她说近来学了什么,或是家中有哪些变化。
  她看得出,三郎的眉间眼底积累了越来越多的忧虑,因为家中长辈在朝为官,耳濡目染之下他知道当今的局势,所以才多了顾虑与愁绪。
  萧吟亦是后来才明白,那首《出淮安》其实是三郎对太平盛世的希望,天下大定才能连那样微末的安稳都能顾及到。
  可是,他们无论怎样努力,都没能让希冀中的安定到来,反而是她连他们最后的坚守都放弃了。
  “三郎……”
  萧吟看着梦中那个曾经还心怀理想的少年,看着尚且“幼稚”的自己。
  尽管她从小是有母亲教授诗书道理的,三郎也教了她很多。
  但她到底成了整个陈国的罪人,什么都没有守住。
  “三郎……”萧吟哭着从梦中醒来。
  侍女见状立即通知大夫,怀章亦赶来探看。
  萧吟退了热,只是精神还很差,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问侍女道:“三郎呢?我听见三郎的声音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只说萧吟太想念杨煜,生了幻觉。
  “是三郎,一定是三郎。他昨晚还……”萧吟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侍女身后的怀章身上,瞬间冷静了下来。
  怀章眼看着萧吟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不由跟着失落,垂着眼上前道:“萧娘子还是好好修养,尽快将身子养好了上路,也好早日到建安和殿下团聚。”
  萧吟昨夜病得神志不清,朦胧间听见“三郎”给自己念书的声音,像从前一样,这才逐渐被安抚了睡去。
  看见怀章,她才彻底清醒,根本不是三郎,三郎早已死了。
  见萧吟病恹恹的不想理人,怀章道:“萧娘子若是不想接着睡,我念段话本给萧娘子听,只当闲来消遣。”
  “不必。”萧吟朝里床翻身,道,“都下去吧。”
  下人们都知道萧吟喜静,便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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