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寒山·他跪在雨里


  “沈家不会送死!”
  方鹤潮忽然怒吼道。
  “我保得了你,就保得了别人!”他猛然抬手,以指为剑,似要划破这万里长空,“天塌下来,有我方鹤潮顶着——”
  “只要我不死,江山社稷,就不会死!!!”
  天际一道惊雷乍现,震得天地轰鸣。
  沈孟枝抬头,心神震荡,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鹤潮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拍了拍他的肩。
  他语气缓和下来,轻轻擦去了沈孟枝额上的鲜血,柔声道:“孩子,别怕。”
  沈孟枝望着他逐渐模糊的面容,怔怔落下泪来。
  然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满腔情绪的突破口,匍匐在地,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说:
  按沈恪这性格不会坐以待毙,老父亲操碎了心,把枝枝和他哥送走,自己默默抗
  方相是既为师又为父,护着书院一群小崽子还要操心其他事
  第55章 寒山·他跪在雨里
  火苗摇曳,烧成烛花。
  楚晋已不知第几次心不在焉地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边,趁着给言官喂食的空隙,有意无意向窗外看了一眼。
  外面夜已深,漆黑夜幕伴着潇潇雨声,将暑热消减了大半,竟多了几分秋意凉气。
  这雨下了一晚上,还没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楚晋颇有些不耐地啧了声,目光忍不住落在渡己堂前。
  瓢泼的雨幕中,跪坐着一个人影。从这场雨开始前,他便跪在那儿了,至今一动未动,如同雕塑般。
  这是楚晋第一次见沈孟枝犯诫。若是之前,他确实曾千方百计想引得这个人破一次诫,可如今沈孟枝真的领罚,他反而无端烦躁起来。
  手下的言官嘤咛起来,委婉地表示自己吃不下了。在此之前,它那魂飞天外的主人已经给它喂了八次食,而且在窗边一停就是好久,直到把食盆倒满才满身躁郁地走回去。
  整整八盆鸟食,它的胃要爆了!
  楚晋这才停下对可怜小鸟的折磨,垂下眼,望着鼓起个小山包的食盆,忽然问:“他还要跪多久?”
  言官瞪着懵懂的鸟眼,与他对视。
  却听自己的主人又自言自语般道:“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心口沉闷,心烦意乱。
  他明明发过誓,绝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欺骗自己的人。
  楚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躁动不安,神色慢慢冷淡下来,面无表情道:“他要跪,就跪着吧。”
  说罢,他便熄了烛火,向榻边走去。
  窗外雨声淅沥作响,很是难以入睡,楚晋躺在榻上,许久才酝酿起了一点睡意。
  然而下一秒,言官的叫声就吵醒了他。楚晋立刻睁开眼,神色清明地望了过去:“怎么了?”
  言官仍然在叫着,声音焦灼:“师兄!师兄!”
  没等它喊完第二声,楚晋已然翻身下榻,向窗边疾步走去。
  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向渡己堂前看去,却见水汽氤氲的视野里,再看不到那抹跪得笔直的身影。
  他倒在地上,淹没在雨幕下,没有丝毫反应。
  楚晋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般道:“你可真是……”
  话音未落,他已经随手扯了件外衫,面色阴沉地向着门外冲了出去。
  外面雨势颇大,水洇入衣料中,顷刻便有如寒意侵袭。楚晋眼睫都被打湿,视线里一片白茫水汽,不甚清晰。
  也不知道沈孟枝是怎么在这么大的雨里捱过几个时辰的,不要命了吗?!
  他冷着一张脸,匆匆走到渡己堂前,却在看见青石板上那一袭单薄白衣时,头脑中的火气都化为了一片空白。
  说起来,楚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沈孟枝比他印象中又瘦了许多,无声无息倒在地上时,总给人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再也不会醒来。
  雨水冲刷下,他脸色显得无比苍白,露出的一截腕骨仿佛轻易便可折断,似一枝不堪折的垂柳。
  额前的鲜血被雨水稀释成淡粉色,沿着侧脸蜿蜒下来,在安静得几乎毫无生气的面容上,这点红糜艳又刺目。
  在楚晋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伸出手来,动作极轻地把流到对方眼角的血迹擦去了。
  指尖染上一点殷红,像是火,烫得惊人。
  楚晋把昏倒的人抱了起来,无意间碰到他的侧脸,触手冰冷。他身形一滞,随即下意识把沈孟枝抱紧了些。
  这感觉就好像抱了一块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化了。
  他没再耽搁,抱着人往萤室走去。从前不觉得萤室有多远,可今夜却发现,原来竟要绕书院半周。
  萤室未掌灯,楚晋走进去,先把沈孟枝放到榻上,随即去点了蜡烛,温暖的烛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
  沈孟枝的衣服浸了水,这样下去恐怕会加重寒气,楚晋便帮他把外衫脱了,又找了些汤药想喂他,后者却很不配合,怎么也不开口。
  并非是因为昏迷,而是他在有意识地抗拒张口喝药。
  楚晋百般都奈何不了他,眉间染上一缕无奈之色,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低声哄道:“听话。”
  沈孟枝蹙着眉,仍倔强地不配合。
  是药太苦了?

第55章 寒山·他跪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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