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零。
　　他是谁，零是谁。
　　想不起来，什么记忆的碎片也没有，一片空白，就像是在心里开了个洞。
　　紧闭双眼，察觉到落在脸上的湿润，睁开眼睛，面前是颠倒繁复的世界，天空有太阳，太阳下面是乌云，乌云下着雨，雨淋湿了衣裳。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真是的，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烦唉！”
　　穿着红色斗篷的少年面容姣好，一头长发像海藻一样飘在空中，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整个人在雨中的形象就像是前来索命的水鬼。
　　虽然在‘索命’这一部分其实是挺正确的。
　　“唉！？”
　　被突然凑到面前的一张脸吓到，迹部加奈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意思？”
　　“当然是雨啊，”少年一脸不满地说，“心里天天下雨，你到底有多悲伤？”
　　到底在悲伤什么呢，关于这个问题——
　　“不知道呢。”站在高处往下看，永不停止的雨结成一条条不间断的雨弦，像是要将这个地方淹没。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雨是从何而来，就如同她也不知道这悲伤是从何而来。
　　她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呢。”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有这悲伤忘不掉。
　　*
　　睁开双眼时，天才刚蒙蒙亮。
　　被那个问题扰乱了心弦，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就决定起床去晨练。
　　迹部景吾最后是在屋后的道场里找到了加奈。
　　大清早的，靶子上已经遍布箭痕。
　　看他找了过来才放下了手中的金属制弓，右手已经因为频繁地拉开弓弦而出现了深陷的红痕。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指上，急忙笑了笑，将弓搭到一边的架子上，走到他面前，手放在背后提议道。
　　“景酱，去吃早饭吧。”
　　迹部景吾皱着眉毛看着她。
　　明明年纪比景吾大好几岁，但是在这目光前也忍不住退缩啊。
　　逃避似的移开视线，抓住他的手臂，推着人去吃饭。
　　“快走吧，等会要迟到了。”
　　两位都要去学校的人确实要考虑这一问题，只是迹部景吾是去上学，而迹部加奈则是去上班而已。
　　回到屋里，本来是她推着人往前走，少年却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没有往餐厅的方向走。
　　“唉！？景酱——”做什么啦！？
　　虽然在外是扮演一个比较温柔知性的老师角色，但在家里还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更为活泼的本性。
　　少年没有答话，也没有吩咐身边的管家或者其他仆从去做，而是轻车熟路地找出了医疗箱，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不发一言地为她包扎起因为多次拉开弓弦而勒出红痕和血丝的指尖。
　　“你是笨蛋吗！”不耐烦的开口，手下的动作却依旧轻柔而细致，“总是把自己弄伤，这种不华丽的事情——”
　　最好一次都不要发生啊。
　　“呐，景酱——”
　　明明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已经做出这么成熟的表情了啊，她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呢？
　　空闲的左手附上少年紧皱的眉头，想要将其中承担的责任与愁绪揉开，轻轻地唤他名字。
　　“……做什么？”
　　别扭的开口，如果让别人看到绝对会被吓到的，他堂堂冰帝的帝王迹部景吾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不华丽的表情。
　　不过，幸好没有别人能看到。
　　手从眉间滑到少年柔软的、难得低下的发顶，揉了揉。
　　迹部景吾：“……”
　　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缓慢的开口，明明是好听的少年声线，这几个字却硬生生地说出了北风咆哮的意味。
　　“你、在、做、什、么——”
　　面前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弯了弯圆圆的猫眼，笑得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跟平日里那副温柔微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对他做着口型。
　　“卡、哇、伊、哦！”
　　明明可以一把拉下她作乱的手，却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掩饰般地加快了手下包扎的速度。
　　好不容易完成手上的工作，轻轻松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站起来，逃离某人的魔爪。
　　一转头，居然对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爸爸和妈妈。
　　迹部贤一揽着迹部美和子的肩膀，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正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一副姐弟和睦的景象。
　　迹部景吾：“……”
　　猛地转过头。
　　“你怎么不早说！？”
　　虽然他刚刚看不到背后的情景，但是迹部加奈这个角度正得不得了，却没有开口提醒他身后居然还站着两个人。
　　谴责的目光相当锐利，加奈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理会其中的暗示。
　　“爸爸、妈妈，”扬起一个相当符合迹部家大小姐的完美微笑，当然，在场了解她的人都能看出来其中隐含的那么一丝恶劣的兴味，“早上好。”
　　迹部美和子也扬起一个跟女儿弧度一模一样的笑容，窝在迹部贤一的怀里点了点头。
　　“早上好，加奈酱，早上好，景吾酱。”
　　“早上好。”贤一也相当慈爱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然后大家将目光都集中在了僵硬的景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