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临景终于和其他人一样,将全部注意转移到了他身上,毫无波澜的脸也终于有了表情。
  可那却依然不是景程所期待看到的。
  没有厌恶和羞恼,那只是一种因无法理解而产生的困惑。
  无比真诚的困惑。
  后来怎么收场的,他早就不记得了。
  景程只记得在当晚回家的车上,他与宋临景分坐在后座的两边,司机带了新出炉的点心给他们填肚子。
  几口吃干净半盒的景程又无聊起来,他偏头看着神色如常的宋临景,怎么想都觉得不够痛快,自然就再次成了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他突兀地主动开口挑衅:“喜欢我的自我介绍么?”
  宋临景捏着栗子酥的指尖微顿,语调却依然平淡:“还好。”
  “你不会觉得困扰?”景程有些诧异。
  宋临景摇摇头,抬眼与他对视:“你如果讨厌我,或者想让我讨厌你,其实可以做得更过分些,这些小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两人搬到一起住的几个星期以来,宋临景对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临景哥哥,你真奇怪。”景程被对方的诚实逗乐了,阴阳怪气的同时却也忍不住进一步好奇道:“你爸和我妈的这种关系你不介意?”
  “不觉得我们恶心?不想我赶紧滚出你家?”
  宋临景动作一滞,又半天没出声,也不知道是在认真思考,还是在对那个腻歪的称呼建立耐受,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答道:“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更与你无关。”
  ……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宋临景都不是个喜欢讲废话的人。
  哪怕这么多年,在各方面的潜移默化下,对方早就改掉了一板一眼的“坏习惯”,但昨晚那种没头没尾的玩笑,从他嘴里说出来依然有点诡异。
  “景哥,景哥啊!”
  夜班经理如死了爹般凄厉的哀嚎,顿时将景程从断断续续的回忆里扯了出来。
  景程用舌尖顶了顶腮,又将他已经不知不觉咬扁的吸管吐了出来,被酒精润湿的薄唇泛着健康的红,他不耐烦地抬抬下巴,示意对方有话说话:“行了,别光哭丧不念词儿。”
  曲经理气都喘不匀地跑到他面前,手指着前厅的方向,急得直跺脚:“我的亲老板啊!你快去看看吧!”
  小曲经理哪都好。
  上能孝敬督查,下能抚慰员工,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小题大做,客人划拳的声音稍微喊响点,他都要踱起小碎步,寸步不离地盯上好一会才能放心。
  本就烦躁的景程,根本没把对方常态化的慌乱当回事,从桌面上随便捞了个打火机,边点烟,边无精打采地嘟囔:“上吐下泻找保洁,打架闹事找保安,骚扰捡尸找警察,酒精中毒找急救。”
  “消防、税务、工商、扫黄办的来了就说负责人不在家,送个果盘打发走,我改天闲着一定亲自去登门磕头。
  “跟你讲了多少次,别天天遇到点事儿就景哥长,景总短的,给你发工资不就是为了让我能躺着数钱么。”
  然而曲经理却没有半点被安慰到的样子,依然吊着嗓子磕磕绊绊地嚷:“你亲自招进来的那个新营销,疑似被人下药后过敏休克、口吐白沫找谁啊?”
  “操!这你不早说!”景程瞬间清醒,他用指尖迅速掐灭香烟头部才冒起的火星,单手一撑,腾得从小吧台里翻了出来,径直朝外厅跑去,“都找!都找!”
  “赶紧打电话,让杨警官多带点人来!”
  随着景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被他遗落在原地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两条简洁的消息提醒一上一下平行排列着:
  [宋临景:饿不饿?我今晚没工作安排,十五分钟到你店里。]
  [宋临景:想吃栗子酥么?]
  第3章
  “抱歉宋总,临时有事,耽误了时间。”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
  宋临景眸色低垂,盯着半天也没等来回应的对话框眉心一蹙,直到身后那人在他对面落座,宋临景才按熄屏幕,缓缓抬头看向对方:“没关系。”
  “是我邀请得唐突。”
  明明是句礼貌谦逊的话,可从宋临景嘴里说出来,除了冷淡和疏离倒也听不出其他情绪。
  宋临景脊背绷得很直,像在时刻警惕着什么的大型猫科动物,锐利的眼型将其余五官的精致掩盖,带来一丝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凶相。
  他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抬着,隐晦地透出几分天生上位者的倨傲:“安先生需要点些什么?”
  安阳好奇地盯了宋临景半天,在对方询问后,才终于想起扫视周遭环境:“不了吧。”
  “我吃不惯这种店。”安阳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字里行间倒没多少恶意,只是在诚实地表达自己的不适应,“我到门口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呢。”
  “感觉跟你的气质实在不符。”安阳弯着眼角,半开玩笑道。
  倒也不怪安阳夸张。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家传统点心铺,店开在市中心的一片老居民区里,没有招牌,铺面也很小,室外支了个供过路人歇脚的茶水棚子,室内只放得下三张破旧的塑料折叠桌。
  不管是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还是光彩照人的小艺术家,似乎都与这个逼仄简陋的空间格格不入。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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