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来

　　“这里还有谁欺负过你？”顾行之又问。
　　已有不少人，脑海里拼命回忆自己有没有得罪过眼前的少年，更有甚者，腿肚子打颤，腥黄的尿液尿湿了整条裤子。
　　顾行之真是个疯子，本以为沐风奕死后，他的疯病好了些日子，没想到，最近又开始发作了。
　　齐秦淮嗟叹。
　　“尘……尘枫啊……”齐秦淮露出相当慈祥的表情，“这位是顾尊主，你福气啊，被他相中，以后你就跟他回去，好生伺候在他身边……”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一人风尘仆仆走来，冷嘲热讽地呛声道。
　　齐秦淮要不是有数十年的修为加持，换做寻常老头，被今日接二连三的意外刺激，早爆血管了。
　　“陆思颜。”
　　“是陆思颜？”
　　“他还没死？”
　　“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人群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们对陆思颜的讨论，不像对顾行之那样只敢在背后，或是心中，毕竟陆思颜仙修出身，且答应过他师尊改邪归正，否则……
　　“吵死了。”顾行之抠了抠耳朵，那群人悻悻然闭嘴，他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沐风奕，语气平缓却不容置喙，“你呢？可愿意跟本座回六御之巅？”
　　沐风奕十分无语，今日他离开客栈，本想一走了之，躲到一个顾行之寻不到的地方，采菊东篱，静穆一生，谁曾想，先是在街上被那几个壮汉缠住，拖到了傍晚，又值晚宴当差，拖到了现在……现在顾行之真找上门了，看样子是看中了他，问齐掌门要人来了，他若不答应，齐氏难免遭殃，他若答应……今后必定风僝雨僽，不得安生。
　　“我……”沐风奕把心一横，齐氏虽然蛮横，但好歹是苏北驻地仙门，几百年来庇护着苏北一带，叫他看着齐氏遭殃，身陷囹圄，他做不到，那么只好……“我跟你回去。”
　　到最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和顾行之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注定从上辈子牵扯到了这辈子，前世尚且无力，一败涂地，今生呢？一介凡人，血肉之躯，拿什么与堂堂至尊博弈。
　　顾行之眉开眼笑，难得对方知情识趣，省了他不少功夫。
　　除了陆思颜，在场的其他人都如释重负，尤其是齐秦淮，面上洋溢出来的欣喜若狂都快撑爆了褶皱的五官，一边恭喜顾行之，一边夸沐风奕懂事，好不容易磨破了嘴皮子，笑得嘴角抽筋，顾行之才带着沐风奕离开。
　　陆思颜没和昔日那些老熟人打招呼，随着顾行之一同走了。
　　第14章 归来
　　三人御剑回到六御之巅，顾行之立刻安排了曲径通幽，莲香竹翠的兰芷之室让沐风奕住下，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此地，沐风奕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间湛露居，本就是他的住所，一砖一瓦无比眼熟，奈何物是人非，易了主。
　　沐风奕触景伤情，玉脂般的食指轻抚上窗檐，烛台，眼眸不自禁氤氲起雾，模糊了视线。
　　“慕尘枫。”顾行之从外头绕进来，牵回了沐风奕感时伤逝的情绪，“你怎么哭了？”
　　沐风奕拭去泪水，摇头道：“风吹眼睛，迷住了。”
　　顾行之眯起眼睛，却是神色不动，拍手示意几个奴仆过来，叮嘱沐风奕道：“今后你就安心住下，除了后山万蛇窟，整座六御之巅，随你游逛，但是……”
　　顾行之正色，警告道：“注意安全，敢缺胳膊少腿，本座绝不轻饶你。”
　　听到万蛇窟三个字，沐风奕只觉得浑身冰凉，前世殉身前的死亡感奔雷般袭来，让他猝不及防，遍体生寒，好不容易勉强站直身躯，掌心和后背还是冷汗涔涔，湿滑黏腻。
　　“你没事吧？”顾行之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见对方摇头，他也懒得追问，他要的是完美无缺的容器，以及想方设法让他乖乖地为自己献身，至于容器的身心健康，可不在他本人的关心范围内，“一会儿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沐风奕一天只喝过几口水，五脏庙早已叫嚣，重生一世，道阻且长，但也不至于平白饿死，“吃饭。”
　　“行。”说着，顾行之便叫下人们端了好些珍馐美味上来，每一道菜，都相当合沐风奕的口味，清淡偏甜，多素少荤，桌上没有一盘鱼腥。
　　沐风奕记得，顾行之最爱吃鱼，怎么会没有鱼呢？
　　顾行之见沐风奕没有动筷，他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五花肉放到他碗里，“菜不合胃口？”
　　“没有鱼？”沐风奕问，单纯的纳闷，过去顾行之不吃鱼，是迁就自己讨厌鱼腥味，现在他是呼风唤雨的顾尊主，哪怕他要吃北冥的鲲，都得有人替他抓来进贡。
　　顾行之自嘲地抿笑，夹了口青菜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咀嚼完，才道：“不吃，吃完鱼，一嘴的腥……”
　　说到此，顾行之沉默了，吃完鱼，一嘴腥……哪怕他漱口数次，吃了薄荷香草，还是会被沐风奕嫌弃，不让他抱，不让他吻，不让他碰……从此以后，顾行之不再吃鱼，因为沐风奕不喜欢，而对于吃不到沐风奕和吃不到鱼，明显前者更令人抓心挠肺。
　　后来他与沐风奕决裂，才又开始随心所欲，腥辣酒色一应俱全的来。
　　对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行之放在筷子，面色明显沉了下来，沐风奕没敢看他，更没敢出声，他无法想象自己再被顾行之折磨后，他会不会被恐惧支配而暴露自己？一旦暴露自己，顾行之会不会再把他丢一次万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