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古塔赎罪

　　远眺塔外，望向森林的方向，凌珑忽然想到庞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收回视线，抬起眼，对上早已停留在他身上许久的深沉目光。
　　“哥。”
　　“嗯。”
　　凌珑呼唤，李南溟答应，然后沉默。
　　谁也不知道后文，但谁也不想让场子就此冷下来。冬天很冷，人类和小龙都没有办法独自过冬，谁都不可以抛弃对方。
　　灵力注入身体，凌珑控制好乱动的小龙角和小龙尾，然后踏着银链丁零当啷的声音，缓缓走进李南溟，安静地贴上他的侧颈，像一只求蹭蹭的小动物。
　　“哥……我想回江城。”他说。
　　李南溟并未揽过他的肩，冷淡问：“不是怕坐地铁么，飞机也怕，高铁也怕。”
　　凌珑知道李南溟的坏性格，就喜欢这样欺负他，骗他说一些可人的话。
　　但没关系，凌珑愿意说这些话给李南溟听。哥哥说他愿意为自己做许多事，同样，自己也愿意为哥哥做许多事，任何事。
　　凌珑靠在李南溟肩头，闭上眼乖乖说：“那我也想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听到了可人的话，李南溟终于伸手抱住他的小动物，低声道：“你在哪里都是和我在一起，哥不会离开的，明白吗？”
　　凌珑贴紧李南溟的肩颈，闷闷“嗯”了一声。
　　“害怕别人的眼光吗？”李南溟问。
　　凌珑在李南溟怀里抬起头，坚定道：“从前，哥哥不害怕我，现在，我也不会害怕别人。”
　　说罢，他的身子泛起淡青色的光，少年的身体爬上龙鳞，小龙角和小龙尾巴变得更长，四肢变化，躯体腾空，一只漂亮的小青龙出现在古塔里。
　　小青龙绕着李南溟飞，小龙爪上变出一簇又一簇的幽光，展示给他的人类看。
　　“好厉害。”他的人类带着淡漠的笑意夸赞道。
　　小青龙开心极了，直直朝人类怀里飞去，将人类扑到古塔塔壁上，整只小龙都缠在他的身上，贴得紧紧的。
　　李南溟抱着他，抚摸他的龙鳞，捧起他的龙尾，亲吻龙尾上的那处陈年旧伤。
　　古塔的夜好宁静，冬风都被挡在外面，方才那些尖锐的目光和难题的话亦然，世界上好似只剩他和李南溟。如果真的能只剩他们两个就好了。
　　凌珑落地，爪子触到地面的一瞬，修长的双腿长出来，淡青色的光褪去后，漂亮的人类少年又再次站在李南溟面前。
　　“我要把你关起来。”在李南溟面前，凌珑认真地对他说。
　　这句话来得突兀，饶是一向冷淡的李南溟也难免微怔一瞬。
　　凌珑从前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方才忽然顿悟。喜欢就是关起来，想把哥哥关起来，外人都不能看见他，也不能议论他、欺负他。
　　“过来。”李南溟目光忽然变得很沉。
　　凌珑走过去，是听话的，也是叛逆的。
　　他们对视，在经受了冷眼后，在众人的非议后，坚定地走向彼此，拥抱，接吻。
　　半年未见，古塔上那株双生藤蔓又攀高了许多，纵使是冬季，纵使四周的树木都残破凋零，唯独它们仍旧生长着绿色的树叶。
　　因为纠缠，所以生生不息。
　　忽然，一道光亮刺进静谧的古塔，伴随而来的是一声苍老的惊呼。
　　“你……你们……”
　　“怎可以在古塔里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第52章 古塔赎罪
　　古塔里，灯火通明。
　　李南溟和凌珑被好几个人强行摁在地上，跪着，头几乎要贴在地上。
　　这是二十一世纪，这座村庄甚至刚刚装备了最现代的工厂，可是仍然依循旧规，让两个真心相爱的少年在古塔里下跪赎罪。
　　撞破他们接吻画面的，是村里最年迈的老者，村里的诸多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帮忙，在信仰方面他拥有权威。
　　——尽管这些年，由于科技的冲击，年轻人的信仰逐渐被冲淡，他的威望也随之下降。
　　“山神啊，请原谅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们还太年轻，只是闹着玩而已，并非真的在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请不要降罪于他们，不要降罪于绿野村，不要降罪于无辜的老百姓！”
　　“绿野村的人们勤勤恳恳劳作，规规矩矩做人，只求来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
　　老者双手合十，噗通一声跪下。
　　他苍老的骨骼随之发出迟滞的响声，好像一副生锈的工具就要散架。
　　身后，所有前来围观的村民皆随着老者跪下，膝盖磕在土地上的声音是闷的，也是振聋发聩的。
　　“磕头呀你们！”
　　老者拿着拐杖，怼了一下李南溟和凌珑的后脑勺。
　　凌珑猝不及防地向前跌去，地面在他眼前变得越来越近，他的额头就要开出血色的花——
　　在他要撞上之前，李南溟及时伸手拉住他。
　　“哎哟，真是没眼看啊！”老者低叫一声。
　　凌珑回头，看见老者眼里的嫌弃。
　　他是记得这位老人家的。
　　小时候，这位长者很喜欢他，因为他是最认真听长者讲山神传说的小朋友，长者还夸他，说，你以后一定是最爱护山神的小朋友，你一定要乖乖听山神的话哦。
　　可是什么才是山神的话呢？
　　从来没有人类和山神对话过，老者的权威来自何处？信仰的背后难道是强权吗？是人类在利用它来控制别的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