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心软11

  殷臻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靠在门上,以此减轻腿部压力。
  他隐约猜到宗行雍为什么受伤。
  两日前,突厥进犯边城。摄政王分给他们的精力有限,直接夜闯敌营取了副将性命,将尚且温热的头颅高挂在了对方军旗之上。
  如斯胆大。
  但听起来非常之英勇,晋军将领深受鼓舞,士气高涨。
  原来不是没有受伤。
  血腥味浓郁得过头,显然也不是轻伤。
  在酒宴上完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异状。
  殷臻心中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
  他心不在焉朝雨中看,注意力却落在身后。
  “撕拉——”
  宗行雍应该撕开了纱布,手法暴力。他这个人和汝南宗氏其他人很不一样,十分特立独行,也丝毫没有世家子弟前呼后拥的派头。生病受伤都非常粗糙。
  如果不是他们注定是敌人……
  腿部疼痛绵密,殷臻本可以再忍耐一会儿,但屋内血腥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站不住地回了下头。
  一回头,就怔住了。
  宗行雍裸-着上半身,低头给自己处理腰腹伤口。
  精壮后背袒露无遗。
  全是刀疤剑痕,最短的也有食指长。其中最长一条横跨整个后背,从左肩直逼肋下三寸。形如一条有无数触角的长蜈蚣,狰狞地盘桓在肌肉上。
  人人只说摄政王如何叫边关外族闻风丧胆,如何如何战无不胜。殷臻久居朝堂,便也信以为真,觉得他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驱敌千里。
  殷臻呼吸静止,胸腔一扯。
  四年积淤在胸口的气忽然散了一半。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脚步一动宗行雍就察觉了,他压着伤处,额间冷汗涔涔,头也不回:“给本王递把刀。”
  殷臻刚要动,面前扫过一片残影,黑衣篱虫从房梁上跃下来,很快将一把匕首递出。
  寒光一闪。
  宗行雍手起刀落剜掉腐肉,嘴里咬着白纱一端,往腰间缠。除了止血药粉洒在患处时眉心动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见过血?”
  殷臻看了看自己的手,点完头才意识到他看不见。
  “这么多……”他顿了顿,答非所问道:“伤口?”
  宗行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太子谋士站在能飘进来雨的屋檐下,人挺单薄。宗行雍差点就觉得东宫不给人吃饱饭,这人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敌意,针尖对麦芒,现在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有点荒谬又有点好笑:“太子不应该很希望本王死在战场上?”
  殷臻一默,道:“为了边关二十七城,王爷还是好好活着吧。”
  宗行雍不置可否。
  他披上外衣:“本王有一件事很好奇。”
  殷臻:“王爷请说。”
  “过来。”宗行雍站起身,说了两个字。
  地面有飘进来的雨丝,殷臻衣角微沉,他踩着雨水,走得不快,身后有一道清晰水痕。
  近前了。
  宗行雍端详他的脸片刻:“易容?”
  殷臻蓦然一惊。
  宗行雍闪电般伸手,眼看就要按上他耳后皮肤!
  在靠近时不得不停住。
  “王爷,”殷臻手夹着刀片,抵着他喉管往后,语气温和却告诫,“下官不喜别人近身。”
  “可否后退一步?”
  他身上带着从屋外走进来的湿雨,手指冰凉,不知从哪儿弄来长约半指的刀片,抵在脆弱喉口,带来刺痛的同时有难言的痒意。
  夹住刀片的手相当漂亮,指骨修长白皙。指甲盖是淡粉色的,那样鲜嫩的颜色。
  离得太近,宗行雍甚至能看见他乌黑而长的眼睫颤动,再颤动,像一对黑色的蝴蝶翅翼。再往下是秀美的脖颈、易容连接的地方,薄薄一层,似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脉络。
  看起来瘦弱,却也有些肉。
  “轰隆——”
  电闪雷鸣。
  真奇怪。
  宗行雍想。
  他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跟随轰隆作响的雷声喷薄、涌动、再次复苏。
  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战栗地炸响。
  殷臻:“……王爷。”他轻轻将刀片往前推,无奈道,“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走神比较好。”
  宗行雍瞥一眼他指尖薄如蝉翼的刀片,每说一个字咽喉受到的压迫就越重,而他仍想说话:“如果不答应,等着本王的就是这个?”
  殷臻顿了顿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笑起来:“王爷是喜欢出尔反尔的人,如果能再答应下官一遍,下官心里会更踏实。”
  宗行雍:“倒是叫本王好奇,太子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加重了咬字,“你……先生这般,有勇有谋的人。”
  先生。
  殷臻耳廓奇异地一热,压在刀片边缘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听过很多人叫“先生”,甚至在他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也叫过别人,这个带有景仰色彩的词从宗行雍口中说出却变了味道,只剩……
  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宗氏才是天下之师。
  “说起来,本王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少傅。”宗行雍毫不在意随时可能取自己性命的利器,轻笑,“……当朝太子,你的主子,也做过本王的学生。”
  “他见到本王,可能还要叫一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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