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80


  他站在一望无际枯野荒原上,忽而冷笑出声。
  ——当真是知道怎么激怒他,每一句话都能精准踩中他死穴。
  宗行雍:“篱虫。”
  篱虫后脊梁骨升起一阵凉意。
  “整顿兵马,收拾完残局。”宗行雍道,“不日归京。”
  “庆功宴——”他抵了抵犬齿,阴沉道,“既是太子令本王远走戍边,理应让他操办。”
  “本王要一份大礼。”
  “让太子看着办。”
  夜色漆黑,塞外寒风呼啸过二十七城。
  昭示风雨来临前夕。
  二十日后,殷臻风尘仆仆抵达皇宫。
  大太监黄茂急急跟在他身后,手里揽了一件冬衣:
  “殿下,可要先歇一歇……”
  朱红宫殿层层叠叠,头顶是四方的天。殷臻脚踩在土地上,没有丝毫停歇:“沐浴更衣,面圣。”
  再出来时桓钦候在殿外,表情显而易见的忧虑:“殿下。”
  殷臻一边朝外走一边问:“情况如何?”
  三月未见,桓钦目光近乎贪婪地落在他身上。
  久未得到回应殷臻脚步微顿,侧头看向他。
  他和从前似乎有了微妙的差别,眉眼间风情更胜以往,一颦一笑叫人心底直发颤。桓钦艰难地避开眼:“圣上鸿福齐天。”
  “孤要听实话。”殷臻道。
  桓钦低低:“半年。”
  “比孤想象中长。”殷臻淡淡,“两个月够了。”
  “殿下想要的,臣都会做到。”桓钦笑了笑,将一方叠成四方的锦帕递给他,“舟车劳顿,臣等殿下面圣完,为殿下接风洗尘。”
  殷臻“嗯”了声。
  他惯来如此,桓钦并不在意地收回手帕,目送他身影朝前。
  华服的青年抬脚跨过太极殿层层玉阶,门口太监一甩拂尘:“太子求见——”
  顷刻间尖锐声音传向四面八方:“太子面圣——”
  殿内死气沉沉。
  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视线昏暗,模糊而细长的灯烛影子投射在地面。
  晋帝今年五十有八,多年酒色掏空了底子。他临近老年,笃信术士,想求长生,三个月前已经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一切朝事交给辅臣张隆。
  各种熏香刺鼻,依然掩不住将死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殷臻跪地俯身,下拜。
  候在一侧的宫女掀开了床帐。
  苍老声线响起:“回来了?”
  殷臻:“回来了。”
  长久的沉寂。
  殷臻端端正正跪坐,目之所及是冰凉坚硬地面。
  他膝盖隐痛,却一动不动。
  “你所有兄弟……咳咳咳……咳咳……来得都挺快。”殷成渊一边咳嗽一边撑着身边宫女的手站起来,他就穿了一件单衣,久病后过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瘦得空荡吓人。
  殷臻:“臣知错。”
  “臣?”
  殷成渊在宫女搀扶下朝下走,隐约冷笑道:“出去一趟,连父皇都不喊了?”
  殷臻:“父皇。”
  “上前来,朕看看你。”
  殷臻上前一步。
  殷成渊微眯着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
  要不是五年前他受簇拥登上储君之位,殷成渊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所有的孩子野心昭昭,表面至少还和他保持客套。殷臻这人不同,他毫无柔软之意,往前爬的每一步绝不依赖单薄的亲缘关系。
  若在年轻时,殷成渊会庆幸自己后继有人,到现在,他满心只剩忌惮和怀疑。
  殷成渊眼中晦涩难明:“朕让你——上前来。”
  殷臻看见他枯瘦如树枝的手指,沉默一瞬,往前走。
  “啪!”
  响亮的巴掌声。
  殿内宫女太监噤若寒蝉。
  那一巴掌力气很大,殷臻被扇得偏过头去,脸上浮现清晰的五指掌印。他微微抵了抵下牙,血腥味迅速在嘴里弥漫。
  殷成渊用了全力,站立不稳,不断喘着粗气。
  殷臻半抬起头看他。
  “这一掌惩戒你未及时回城。”殷成渊心中舒坦了些,厌恶摆手,“滚吧。”
  殷臻退至殿外。
  他心无波澜。
  殿外正好站着人。
  “好七弟。”殷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脸,“这是怎么了?”
  殷臻颔首,情绪淡淡:“五哥。”
  “诶,打住。”殷程道,“你是太子,我可受不起这一声五哥。”
  殷臻:“哦。”他绕过殷程走。
  殷程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亦步亦趋跟着:“哎呀,也难免父皇生气,他膝下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跪在榻边诚心诚意侍疾。一个个跪得比乌龟王八蛋还齐整。要我说,七弟就算是有什么要紧事,譬如跟摄政王请罪什么的,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跟摄政王……
  跟摄政王请罪。
  殷臻额头青筋一抽。
  见他有反应殷程以为是戳中痛点,毕竟摄政王和他这七弟不合的传闻四年前就沸沸扬扬,最近一封关外捷报传至皇宫在三日前,对方班师回朝在即,怎么都是一场热闹可瞧。
  五殿下少时真是被汝南宗氏独子打手心罚抄惯了,任何敢在宗行雍面前放肆的人他都心生敬佩。尤其是殷臻五年前敢孤身下豸狱,逼宗行雍远走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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